林昭昭寻了个空子,从笼中脱身,此前俯瞰公主府,她对公主府上的各处布局已经了然于胸,这处兽园用了一座花园与房舍隔离开来,而花园的东北角,就是陆鸣筝的居所。
出了兽园,林昭昭才发现今日公主府上的守卫较之她前日登门要森严得多,方才那兽班的人说,今日北戎大王驾临公主府,想必是前日大公主遇刺,北戎大王放心不下,前来探望的缘故。
小心地避开巡逻的卫兵,林昭昭沿着花园东边的围墙,摸索到近陆鸣筝房舍的地方,趁两班卫兵换防之际,她一跃而起,单手撑着围墙,落在陆鸣筝的院中。
陆鸣筝的院落中种满翠竹,比别处更显得清幽,清风徐来间,竹叶沙沙作响,奈何此时的林昭昭无心细赏,她绕至后窗,推开一条缝隙,向里张望,屋内只榻上躺着一人,看着身型,是陆鸣筝不错,他此番受伤,大夫交代他卧床静养,因此今日大王驾临,桑奇也没有安排他出来伺候。
有人在暗中窥探,以陆鸣筝的身手,自然早已察觉,但他不动声色,仍是佯装熟睡。
直到林昭昭翻过窗子落在地上,正对上陆鸣筝一双眼睛,陆鸣筝的眉头一皱:“你怎么来了?”
“哥哥,你怎么过来了?到时候那些大臣们知道了又要进言,说我放肆骄纵,都是哥哥宠爱太过的缘故,若想见我,大可以派人传个诏令过来,我入宫便是。”
此时殿里除了贴身伺候大王和公主的侍从,并没有旁人,因此桑奇二人也没有严守君臣礼数,就在一张酒桌上对坐。
北戎大王迪杰夫年近五十,只有桑奇这个妹妹与他一母所生,两人又相差了近二十岁,这个妹妹几乎是海日东一手带大,因此确实格外骄纵了些,知道她不愿入宫守着礼仪规矩,因此自己倒时常避着宫中众人,微服到访公主府。
“你还说呢,昨日那么大的事,也不说进宫给哥哥报个平安,我还不知道你,我每每传召你入宫,你都是三推四推的不肯去,哥哥不来看你一眼,怎么放心得下。”
桑奇亲手剥了个橘子,放在海日东面前:“哥哥瞧瞧,我这不是没事吗。”
“这次是没事,那下次呢?你啊你啊,如今也大了,都是独自立府的人了,还是这么不安生,咱们爹娘去的早,我就你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妹,你就是为了我,也应该时刻小心,你不愿成婚,我也不逼你,可像你这样一天天四处游荡,岂不是给那些乱臣贼子可趁之机吗?”
提到昨日的刺杀,桑奇的脸色也不好看:“哥哥可查清楚,昨日是什么人行刺了没有?”
桑奇地位虽然尊贵无匹,但到底是一介女流,手上并没有握着什么实权,府上虽有一些私兵,也不过是百余人的小队,且依照迪杰夫的意思,也不打算放她与重臣或其他部落首领联姻,如此情况下,到底什么人要对她下手,连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桑奇并非第一次经历刺杀,那是她尚在幼年,当时迪杰夫登基即位,是踩着亲兄弟的头颅登上的王座,敌对政党知道一切已经是覆水难收,在迪杰夫动手清算之前便绑架了桑奇,妄图用桑奇一条命换家小的平安。
结果呢,迪杰夫妥协,用其家小换回了桑奇,直到桑奇平安归来,他的追兵才将逆党附庸及其家眷都尽数围追斩杀,不留一个活口。
今时今日,朝局虽因巴图部势力日渐壮大而多少生出些动荡,可杀一个桑奇,除了彻底激怒北戎王外,又有什么好处呢?
“孤已经交给城防队全权查办此事,事情出在雅蓉的封地上,郡主府的人也有嫌疑,其达作为城防队副统领参与此事的查办不合适,也暂且停了他的职务,等事情水落石出了再说,至于结果,暂时还未有定论。”
桑奇冷笑一声:“城防队的人一向是些废物,那个其达也是,也不知雅蓉看上他些什么,一个酒囊饭袋罢了,如今攀上了高枝,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怎么会行刺于我,哥哥倒大可不必在他身上费心。”
迪杰夫尝了一尝桑奇剥好的的橘子,味道倒是一般,他尝了两片也就搁下了:“这话也不尽然,我赏给你做贴身侍卫的那个阿依达,也是城防队的出身,我看中他一身好功夫,便带在身边使用,又赐给了你,这次若是没有他,你也不能安然无恙。”
说到这个,桑奇的眼睛亮了起来:“我此番能平安脱险,可不是因为那什么阿依达,哥哥,我新收了个南骧奴隶,赐了名叫竹音的,不仅堪称绝色,且很是忠心,这次我大难不死,多亏他为我挡了一刀,如今人还在床上起不来呢。”
听到桑奇的南骧奴隶,任迪杰夫再怎么宠爱这个妹妹,都难免面露不悦:“你不愿成婚,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逼你,纵是养你一辈子,哥哥乐意,旁人也不能说什么,可你畜养男宠,到底影响风评,一个女孩子家家,总得爱惜点名声不是?”
桑奇听了这话,扔了了手里的茶盏:“又是谁在哥哥面前嚼舌根子了,我养不养男宠,与旁人什么相干,哥哥怎么不拔了他的舌头,把天下妄议王室的人舌头都拔了,我的风评自然也就好了。”
“民议是不能杀尽的,罢罢罢,孤只要你能平安,旁的便由你吧,左右你也不议亲,风评不风评的,倒不甚紧要。你那个小奴隶呢,带出来给哥哥见见,毕竟救了你一命,也该受些恩赏。”
桑奇莞尔一笑,落回座上:“等时机成熟时,我自会领他见一见哥哥,只是他如今受了伤,大夫交代要卧床静养,再者他刚立下大功,又受哥哥如此抬举,我也怕他忘了形,倒是先冷他一冷,下次等他痊愈了,再领来给哥哥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