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这些皇族子弟们也厌恶这些可以制衡他们权势的臣子们,好比二姑娘与我这般的人偶尔都会对他们制定的那些不合理的条例感到不悦,更何况是自认为身份尊贵的皇亲们了。”
“是啊。”宁不羡点头,如今身在局中,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早不像当初那般难懂了,“即便是圣上,也不能与自己的所有臣子为敌。”
“更别说下面那些皇子们了。”
宁不羡偏了偏头:“所以你接下来要回去向敬王殿下表忠心了?需要我和你一道去吗?”
“还是不必了。”陶谦玩笑,“小心真被献出去做美人计,那位殿下可是知道你身份的。”
“不然他也不能接我们的投名状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当初可都抱着到了关键时候就让我去献身做最后那枚钉子的想法呢。”
“二姑娘。”陶谦放缓了声音,柔和的月光在他的眼中流转,“无论你信不信,起码现在,我暂时没有这样的念头。”
车内安静了片刻。
“好了,我真要下车了。”宁不羡站起身子,声音略微有一些僵硬,“我回去之前会把要的花样记好……你在书房等我。”
陶谦眼中含笑:“好。”
宁不羡甫一下车,钱媒婆就像闻到了肉骨头的狗一般迎了上来。
钱媒婆伸长了脖子,想要拿眼睛去探帘子掀起时,车内露出的一抹月白色衣角。
“是陶庄主在车内吗?”她试探着问道。
温和得体的声音自车内传出来:“原来是钱媒人来了。抱歉,小妹任性顽劣,我这个做兄长的实在是规劝不住,还得劳烦您帮我,为她找一位称心如意的郎君。”
宁不羡在心内翻了个白眼,嘴上嗔道:“父亲死后我只剩兄长了,兄长如今是要赶我走吗?”
“小妹!”状似严厉的语气,但熟悉他的宁不羡依然听出了内里强忍的笑意。
“陶娘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钱媒婆苦口婆心地教诲道,“姑娘生来就是为了嫁人生子的,你今年已然双十有余,再不嫁人莫说乡老,就是州府内的差老爷们都要上门来问责你的兄长了。”
宁不羡似乎听进去了,面上露出了羞愧之色:“好……好吧,那您请进来吧。”
钱媒婆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今日真是卡了一个好时机,正好堵住了这兄妹二人同车。陶娘子最听她兄长的话,今日必不用白来。
此时晌午刚过,早晨就架起炉子的染锅已然熄了火,大匹大匹织好的白布正由几人抬着,投进滚烫的染浆中。熄了火的染锅混杂着木柴的焦烟,比之沸腾时,气味更加猛烈,钱媒婆掩了鼻,紧一步慢一步地跟在走得飞快的宁不羡身后。
院子里的染工见宁不羡进来,都分神向她问好。
“娘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