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京中大员奉旨自京城而来,雷允明作为州刺史,现在正绞尽了脑汁想着该如何接待那位贵客,便把我们这些商户通通都叫过来了。”
“哦,刺史大人缺钱来吃你们这帮大户了。”又是这种无聊的老黄历,宁不羡兴致缺缺地嘲笑道,“说吧,被敲诈了多少?”
“只要他不再巧立名目征收茶税,敲几笔竹杠无伤大雅。不过你猜,那位奉旨从京而来的大人,是谁?”
以两人相携互坑五年的了解来看,宁不羡明白,陶谦不是那种爱捡无聊话浪费她时间的性子,所以,他会这么问,就是他真的好奇自己听到他口中那位大人身份时的反应。
她心中一凛,忽然有了个微妙的猜测。
“来的那个……不会是……”
“啊,没错。”陶谦看穿了她垂死挣扎的期冀,然后无情地戳破了她那点仅存的幻想,“就是你猜的那样,来的正是你那被你中道奔离而弃的前任夫君,当朝户部尚书,沈明昭,沈大人。”
远道故人
宁不羡僵硬了片刻后,诚恳发问道:“雷允明应该只想敲诈咱们的钱吧?”
“……”有那么一瞬间,陶谦是真的佩服她这种偶然灵光乍现的敏锐,见宁不羡惶惶地死盯着他,他便故意放缓了调子,“啊……这个,雷刺史觉得,州府年久失修,不太适合迎接京城来的尚书大人……”
“呵,我就知道他会把人往茶庄里送。”宁不羡冷笑道,“祸水东引,把这个烫手山芋甩给我们,不光省钱,还能对其他大户杀鸡儆猴。”
这位年轻的户部尚书,对商贾可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以苛重商税而补农桑之事,自他上任以来,年年如此。如今江南一带的富户哪个提起这位沈大人,不得暗自晦气地呸一口?
结果陶谦摇了摇头:“可惜,在浮云茶庄落脚,似乎是沈大人自己的主意。”
“……”宁不羡皱眉。
“怎么,你怕见他,还是……怕他是来寻你的?”
确实。
她第一反应是,他猜到了自己在陶谦这儿,所以特意来抓她了?
不过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沈貔貅不是那种会为了女人发疯到让自己贬官的人。
毕竟,他要发的疯,当年在官道上就该发完了,不会等到五年之后的今日。
在经历了那般事情之后,她觉得,就算沈明昭见到她的第一眼是想杀了她,她也不会觉得意外。
当年在官道之上,沈明昭的快马其实是追上了马车的。
然而宁不羡在看到那自滚滚烟尘中奔驰而来的马蹄,第一反应不是停车,而是让车夫快走,甩掉追上来的人。
他当时应该是快疯了,不停地在后面喊着她的名字,要她回去,要她听他解释,可她咬着牙,没有半点心软,只一个劲地叫车夫快走。
忽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落地的重响,她心头一紧,想起来沈明昭是文官,他根本不擅长骑马。
果然下一刻,马车骤停,车夫迟疑的声音便自前方传来:“姑娘……那个追在后头的郎君,好像堕马了,你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