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新颖的布料花纹也只能尝个鲜,它不是盐铁,也不是常平仓内堆积的谷粮,在同街的其余店铺察觉到危机,开始纷纷抛出更低的售价之后,兴隆布庄便失去了大量的客源。
宁不羡想过和它们一起降低价格,但是更低的售价意味着更低的成本,更低的绣娘月钱和更多的劳力支出。她举棋不定,去找陶谦商议,于是,陶谦便将两条路摆在了她跟前。
“要么,和他们一并降低成本,我们现在开给绣娘的月钱就要折半,西市内的住所也必须收回,她们得住回院子里。”
“要么不降成本,继续维持现在的状况,以这几日的进出账目来看,大概还能撑不到两旬。”
宁不羡不禁扶额。
她是真的穷啊,好不容易的手的新铺子居然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面临歇业关门的风险了,连年底都保不到。
多挣钱和当活菩萨赚好名声,果然就像鱼与熊掌,二者不可得兼。
“你的意见呢?”她支起身子,问对面的人。
陶谦笑了笑。
说实话,这厮是和沈明昭全然不同的另一种可恨。
沈明昭的可恨之处在于他嘴巴坏,冷嘲热讽是家常便饭,这厮识眼色,嘴饶人,可却通身带着一股冷眼旁观的薄凉味道。
“我?”陶谦正用夹子往炉内添茶叶,今日煮的仍是他之前给宁不羡尝过的浮云仙芝,“这是二姑娘的铺子,二姑娘想如何就如何。”
“我偏要你选一个呢?”
陶谦放茶叶的手一顿,滚水沸腾的雾气中,他眼中的不悦一闪而过。
“那就降低成本吧。”他合上了盖子,将炉火熄灭,“大约半炷香后,二姑娘尝尝今日的茶?”
月光温柔地在眸波中荡漾,他看上去和往日并无不同。
宁不羡嘴角微勾:“知道了,茶我就不喝了,我还是更欣赏滚水煮出来的茶水。”
陶谦煮茶的方式和京中世家风行的那种不一样,他固执地认为,京中滚水沸茶的方式是在暴殄天物。他说,江南一带的茶商,在白露之前采下叶片,烘干,之后试茶。试茶的方式是先沸水,后浸叶,只浸在壶中,壶要离火,不添盐姜蒜,江南人称之为“茶汤”。
他嘲笑京城那加了盐姜蒜的浑浊东西不是茶汤,他说那叫茶羹。
宁不羡不置可否。
她只知道她要顺应京中的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