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昭看着归来的宁不羡,眉心舒展开来:“回来了?”
“嗯。”宁不羡的指尖还有些麻颤,她将手背到身后舒活了一下脆弱的经络,随即露出一个笑来,“我给你们备了些姜汤,夜间喝了能暖身,夜还长着呢。来问一句,可以的话,现在就给你们端来。”
这种时候,沈明昭果然开口指使自己弟弟去:“二郎,去灶房端下姜汤,你嫂嫂一个人端不过来。”
沈貔貅果然不是白混的,只这一转身的功夫,他也看出来方才背后估计发生了些不太好的事情,打算先将自己那个炮仗弟弟支开。
沈银星情绪已然恢复了大半,沉默地点点头:“好。”
宁不羡嘴角微微一翘,有意无意地补了句:“刚出锅的汤很烫,二郎你记着放那儿凉一会儿,一碗都别少,每个人的都得端到手上啊。”
沈银星愣了愣,忽然眼中悟到了些什么。
方才还蔫哒哒的模样,顷刻间又变回了宁不羡记忆中那只不可一世的彩毛小山鸡。
他爽朗一笑:“那当然,我保证……每碗都会亲自看好送到他们手上的。”
当晚,二房那对兄弟好像被风吹得受了凉,一直在捂着肚子抢茅房。
可惜灵堂设在沈卓当年所居,年久失修的西偏院里,院里的茅房更足足有十来年没人用过了。
这两兄弟腹痛如雷鸣,跑得又急,闹得那老板子嘎吱嘎吱响了一夜,终于在天将明时不堪重负,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咚!”
随后,是刺穿耳膜一般惊恐至极的啸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声直接将已经靠在桌边睡熟了的沈明真直接惊醒了,他惊疑道:“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回应他的,只有远处茅房内腾空而起的团团蚊蝇,以及内里含糊不清的恶心咕噜声。
沈银星背过身去,愉悦得吹了个口哨。
这老茅房的木板还真结实,前半夜锯的,天快明了才塌。
好工匠,将来他自己建府的时候一定要请来做工!
他心悦你
沈卓的葬礼结束之后,沈银星最终获得了一顿宁不羡同款跪祠堂处罚,并且喜提了一顿沈重亲自动手的藤条。
沈明复和沈明仪跑了整晚茅房的第二天清晨,这小子就骨头十分坚硬地梗着脖子把所有的罪过全部一个人扛完了。
沈重的面色十分难看,虽然碍于还在葬礼中而按下不表了,但他看沈银星眼神中的厌恶和不悦,还是令人彻骨生寒。
……起码,当时在旁围观的宁不羡是觉得,这小子长大之后一定会成为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沈卓棺归地底的次日,沈重拎着藤条,命令沈银星跪在了堂前。
沈老太君非常支持,甚至沈夫人也没有意见。照沈夫人的话说,十几岁的少年郎就是皮痒,早该揍了。
沈银星跪下去的时候,颇有一番慷慨就义的英雄气概,看得宁不羡又扎眼……又,有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