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下属终于看透你的本性打算早日送你上西天了?”
“是圣上。”沈明昭含糊地嘟囔了一声,“真希望他下次再自己忧心到无法安眠的时候,不要来扰臣子的清梦。”
……好吧,这位大人的忠君爱国之道,多半也是读进狗肚子里了。
他似乎真的饱受不寐的困扰,一边将头埋在枕间不安分地动,一边抻着自己的额角。
夜间不寐的困扰当初国公府遭难时秦朗也有过,困乏到极致不但头昏脑涨,整夜梦境不断,并且反而会难以入眠,如此恶性循环。宁不羡学了按摩的手法,每晚任劳任怨替他揉按额角,直到他放松睡去才默默离开。
她想了想,走过去用拂开沈明昭那胡乱蹂躏自己额角的手,双手按在了他的额头两端。
沈明昭睁开眼睛,蹙着眉头刚想说些什么,颊边传来的清凉舒适的感觉便让他把嘴闭了回去。
指法熟练,舒缓效果十分明显,他脑内的那股不寐带来的焦躁很快就被镇了下去,呼吸渐渐平稳,困意也开始上涌。
“你这手法没个年的历练我是不信的。”他闭着眼睛开了个玩笑,“怎么,以前常用这手段来讨好令尊?那估计是不太成功,他也没给你添上多少嫁……哎哟!疼!宁不羡你谋杀亲夫啊?!”
他不悦地睁开了眼睛,对上了面前女子似笑非笑的脸色:“既然我好心好意给您放松您不领情,那我这就出门去告诉外面那些人,沈侍郎休息好了,随时可以会客面谈。”
说着,她就要起身。
沈明昭忙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她垂下眼眸,也不挣脱,就这么松松垮垮地任由他握着,僵持了半晌,他的笑意渐渐漫上了唇角:“好了,别生气,算我嘴坏。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陪陪我吧。”
说完,他好整以暇地躺了回去,重新闭上了眼睛,也不管宁不羡走没走,似乎是笃定了她不会离开。
宁不羡确实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她重新坐了回去,手指搭在他额侧,不轻不重地按压着。只要呼吸声慢慢平稳下去,大概不消片刻,沈明昭便能昏昏睡去了。
可惜这家伙今日怕是故意要和她做对,按了片刻后,沈大人又开腔了:“听她们说,你在西市租了一家新铺子?”
“嗯,我觉得布庄还是开在西市比较合适,东市就是如意坊的天下,较量不过没必要再去白费力气。”
“得不到就放弃,真像你的性子。”
“哦?东家对我的性子还有研究?”
沈明昭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转移了话题:“所以……你是打算以后就靠经营铺子谋生了?”
“东家是想找借口停我的俸禄?”
“呵。”沈明昭似乎笑了一声,随后,他又装作不经意问出了一句,“那你打算再领我多久的俸禄?”
宁不羡手指一顿,继而淡淡道:“……那得看东家愿意再放多久了。”
“那若是……”沈明昭的声音更轻了,似乎是已快到了睡意昏沉之时,带上了些不确定的飘忽,“我愿意一直给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