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羡想起来,齐蕴罗的身体似乎也不怎么好,灵曼有提到过,她如今夜间偶尔会有咳喘不上来气的情况。
“女工们的咳疾是染缸的烟气所致吗?”
“染好的布匹虽华美,但是越美好的东西,诞生的过程总是越污浊不堪。”
宁不羡见他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淡淡的讥讽,故作不经意问道:“比如?”
“没有比如,二姑娘。”陶谦对着她笑道,神色早已恢复往常那副淡然模样。
宁不羡一时间有些厌烦。
“行了,女工住的地方在哪?”
“一街之隔,那些在西市常年举摊的胡姬、商客们也住在那里,一人每月不过二百文。”
宁不羡点头:“那就依陶掌柜的想法吧,反正,这小院子里要再建些住人的屋舍,说不定会更挤。”
东市那块地是沈少傅的,世家子弟嘛,虽然买铺子的地理位置选得很随心,但地方确实大,风景也不错,后院就是源自护城河的小溪流,条件好得很,难怪当初那些老绣娘们都赖着不愿走。
西市这块地就小多了,虽然是租的,但地方可能也就东市那边本铺的三分之一大。
陶谦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噙笑道:“二姑娘放心,将来要是挣钱了,我一定为姑娘换个大些的院子。”
“不过这院子小虽小了些,位置确实不错。我看这里转个弯就是最热闹的酒肆区,那些胡商富到朝廷不惜以免税让他们在这里留下,离他们近的地,不好租吧?”
陶谦神态怡然,一脚便轻描淡写地跨过了又一个她冷不丁甩来的坑:“总要配得上二姑娘的盛情相邀,不然我这掌柜,还是请辞为好。”
宁不羡惊喜道:“不愧是陶掌柜啊!一晚上就做到了这么多!”
“那,二姑娘满意吗?”
“满意,满意,实在是太满意了!”
阿水在一旁愣愣地看着两人有说有笑,互相恭维,背后却一直在冒冷汗。
是她的错觉吗?她总觉得这两人虽然都笑嘻嘻的,但总感觉已经互相对着捅完无数刀了?
宁不羡嘴角的笑容自此刻起仿佛就没掉下来过,直到日头逐渐偏西,陶谦万分恭敬地将二人再度托着手送上马车。
阿水红着脸蛋钻进了车帘内,就看见宁不羡垮着张脸,对她进来时的表情回以戏谑的扬眉:“就这么好看?”
帘子外传来陶谦的声音:“二姑娘,明日我会去东市那边看看需不需要帮忙修葺房屋的。”
“那就有劳陶掌柜了。”阿水清清楚楚地看到,宁不羡的语气虽是带着笑的,但那张脸上,却是半分笑意都没有。
马车动了。
阿水试探问道:“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