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谦在背后不慌不忙地叫住了她:“东家。”
宁不羡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陶谦带着笑的声音自后传来:“叛贼生前打点京中官员的钱庄名下的产物,户部侍郎亲自交付大理寺疑点,以此铺为线而索钱庄,查抄彻底。沈侍郎大义灭亲,立下大功,想必年底升任尚书之位能够更添筹码。”
宁不羡顿了顿,随即气笑了:“陶郎君在暗示我什么?”
她是真在气头上,连陶掌柜都不喊了。
“你是在暗示我,沈明昭早就知道那块地有问题,但一直按下不提,反而利用我去作为他升迁的踏板?”
陶谦笑而不语。
她眼神犀利地靠近了那月白衣衫的男子:“那你当初煞费苦心将这么一块地送给我,又是在图什么呢,陶谦?”
陶谦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慢慢地,忽然他的眼中产生了一股莫大的兴趣,似是倒映月光的平静湖面,忽然被风吹得泛起褶皱,褶皱之下,是万丈深渊下的湖底,正在掀起一场小小的风暴。
“看来……二姑娘一直都知道。”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我当然知道。”宁不羡淡淡道,“从你把西市铺子租给我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它有问题。”
“我知道你让那个小丫头去查过,但你应该没查出什么。”
宁不羡偏了偏头,狡黠地笑:“如果你指的是……你和那位已经去了封地的殿下之间的交易的话。”
陶谦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您真是胆大包天,沈少夫人。”他淡淡道。
江南茶商又不是当今圣上需要拉拢彰显天朝上国的西域客,天下巨富也不止陶谦一位。凭什么十几年后朝廷要的是他的粮?凭什么名扬天下的是他?
太子的身体到了那时早已是强弩之末,而敬王风头日盛,谁的授意,谁在支持谁,谁与谁做了交易,不是很显而易见的事吗?
如陶谦这样心高气傲又肯放下身段不择手段的人,根本不可能会因为什么境地把自己困在秦府内去做什么俊俏的小郎君,除非他此行上京本就是想靠着国公府结识什么人,而搭上线后又向那人立下了某张军令状。
当然,今日之事可以表明,他失败了,败得很惨。
任务失败的狗会被主人抛弃,所以急了要跳墙的狗便发了疯,气急败坏地上门来咬人了。
陶谦身上那月白的衫子都显得黯淡无光了,他轻轻地扯起唇角:“二姑娘可千万别告诉鄙人,您是在拿自己的身家希望去赔您那位郎君。这种话说出来撑场面膈应我也就罢了,可别自己真信了。”
沈明昭一直喜欢说,宁不羡和他是一类人。
其实不然,他们是两类人。宁不羡自己心里清楚,真正和她一类人的是陶谦。
所以她骗自己可以,但别想骗过陶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