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问行最先发现下面正在进行的鞭刑,当即惊愕喊停。
“住手!”他怒极攻心,这些军爷当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人。
朝廷每年设祭台祈福,乾德帝本人即便不信神佛,也必口下留德,后宫的娘娘,更是常年侍奉佛主,每次去法宁寺进香,都会封上厚厚的佛礼。
今日这鞭笞,怕是要将大晔的福气都打散了。
天上下起雨来,天地间换成了青色,铺陈下一幅巨大的雨幕。
如烟纱似的雨丝斜斜而下,串起天地间这架织机,那飞速穿插的,是灵动的风梭。
从乾德帝这个方向看来,便只看到一位身形单薄的和尚,穿一身洁白纳服,后背上赫然是凝结的血雾,一道道,一条条,风吹起衣角,他双手合十,垂首敛眸,如下一刻便会随风而去。
听到宫墙上人声,他艰难抬起头。
乾德帝带着揶揄的笑容顿时消失,他赫然向前走了一步,突然心若擂鼓。
“陛下!”江问行扶住他,“您慢些,慢些。”
可乾德帝却如失了魂一般,仍是大步向前,还是程之衍看着情况不对,上前拉住了他。
是他,竟然是他,他竟然还活着!那是否说明,是否说明…
皇帝心中一时闪过万千,脸色大变,目光骇然望向清远。
她还活着吗?
她活着,只是不愿意来见朕,是这样吗?
他的神色初时惊愕,现在竟生出了希冀,在场几位老臣自然也发现了这样明显的异样。
“陛下。”刘使相揖手,注视他失态的眉眼,“可否开始询问了?”
骤然升起的话打断了皇帝的遐想,他闭目几个回合,强行压下心海中翻腾的巨浪,这才恢复了日常的肃穆之色,抬了抬手。
在场几位的身份,没法对着下面大呼小叫,这事还是江问行代劳。
江问行自然也识得清远,只是目下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上前一步,操着内侍细长的嗓音问道:“下方何人?”
清远抬起头,手指揩去嘴边的血珠,他的笑容纯净,一如天际此刻缥缈的春雨。
其实方才那三十鞭只受了一半,但因他当年跌入深谷侥幸捡回一条命,身子骨已经坏了,便算是区区一半,也受得有些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