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一心扑在仕途之上,于营生并不看重,更不可能积累出这样大的一份家业。
此地,程老夫人知道,而程立娆和阿锦当时在寒山院乍然听及,均露出错愕之色,由此可见,程家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个庄子的所在。
少甯褪了外衫,只着中衣,沿着石阶往下走了四五阶,石阶温滑,温水渐渐漫过腰腹,骤然上升的温度,令她狠狠打了个颤。
她顿了顿,换了个方向,往汤池西面走去,那边水下置了巨石,一人多长,一头沉入水中,一头隐隐冒出头。
可以坐上去。
她后背贴住池壁,坐在巨石上,沉思。
豹头泉眼中,色泽清亮的温泉水静静流入池中。
她不由想到了在法宁寺时,他带着自己去祭拜的那位故人。
难道是她吗?
她若是老仆口中的主人,那她同大表哥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
池中光洁细腻的青石静静铺在脚下,长宽各两丈见方的浴池,水雾蒸腾。
四周自屋脊垂下数十条浅蜜色的轻纱,将内里情景遮挡严密。
重重叠叠的深帐中不时有热气飘过,如细细的银色丝线在屋内四处缭绕游走,恰似云蒸霞蔚,缥缈无比。
程之衍回到凌雪没见到人,问了下人,知道她来了沧澜,便紧着过来。
一进门,素馨的香气裹着缭绕的水汽铺面而来。
他一面向内走,一面喊人。
没有人应。
走进汤池,随手拨开挡路的素纱,泉水咕嘟,水面寂静,他开口又唤:“菀菀。”
无人应答。
转出,问外面侍立的女使:“夫人可是离开了?”
小女使茫然回道:“方才夫人吩咐素瓷姐姐去备东西,说要出去骑马,便让奴婢守在这,不曾见夫人离开啊!”
程之衍想起方才一瞥间,看到汤池外似摆放着酒盏,心下一凛,急忙转回室内。
再次来到池边,也不唤人,一个俯冲便跳下了水。
水面上原本白茫一片,层层叠叠都是白色的梨花花瓣,随着他下水,破开一波又一波涟漪,往远处荡漾漂去。
少甯近乎粗鲁地被抱到池边,耳膜被一迭声‘菀菀’‘菀菀’包围。
她睁开水眸,看到男人身上衣衫全湿,墨黑的发眉上都是白色的水珠,断了线似地往下落,眉峰蹙起,脸色白青,冷冷呵斥她道:“泡泉的时候喝酒,你不要命了?”
乍起的冰冷和男人凛然的质问,让她陡然清醒过来,浑身抖了抖。
程之衍只好又将她抱回到汤池里,却再不敢往深处去,只让她坐在那凸起的巨大岩石上,沉声问她:“谁给你的酒?”
少甯见他急了,比繁星还明亮的双眼眨了眨,突然起了促狭之意,伸出软臂攀在他肩头娇娇软软道:“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