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婆子女使都凑过来问她,“伍婆子,那你说说,闹鬼是什么样子,这两回又是什么动静?”
那年过五旬的婆子悠哉哉抽了口旱烟这才不轻不重道:“闹鬼嘛,无非也就是那两样,或是巡逻的婆子听到了女人的哭声,或是好好放置的东西发出擎天哔响,可这两回同以往可都不一样。”
“伍婆子,你卖什么关子,倒是说清楚啊!究竟怎么个不一样法?”扎煞着手聆听的瘦脸婆子觑着眉头,“说话乱糟糟的,没个准头。”
那伍婆子沉了脸,“怎么没个准头,我可用我这双眼真真切切瞧清楚了,那一闪而过的可不是什么神仙鬼怪,是一截月白缎面底绣碧波纹的袍角。”
“袍子?不会是个郎君吧?”一个小丫头怯生生猜测。
她一说完,便被七八双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嘴,先头那瘦脸婆子恶狠狠盯着她,“这话放在心里就成,要敢说出来,仔细大夫人拔了你的皮。”
伍婆子压声道:“你们训她做什么?这青梧院里的人是谁请来的,又是谁誊了经文拜菩萨,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嘛!”
那瘦脸婆子同这姓伍的不同,她虽是个看库的闲散差事,平日极少在主子面前晃,但这差事一个月也可得一吊钱,不比这伍婆子,看得是个冷门冷院,偏僻得很。
见她说话没个顾忌,也不敢再同她一处吃茶,当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土,“你们聊,快入夜了,我得先去库房前换差去了。”
她走后,伍婆子瞪着一双牛眼,恶狠狠呸了一声,“没胆的老东西,以为我愿意同你一处。”又招手示意几个小女使和婆子们上前,回头回脑地看了一眼甬道,“实话同你们说,这头一次门响便罢了,第二回我有了经验,那门轴一转,我便一个骨碌从角房的榻上钻了起来,借着月光看的真真的,就是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我虽只看到了背影,可他腰间绑了这么长的白玉萧,正正横陈到身后来。”
她哼道,“哪家的小姐晚上出门带这种东西?”
江氏自然也听到了风声,将程立娆叫过来,勒令她再也不许踏入青梧院一步,还寻来婆子和小厮,要将这静安师太送回清心庵。
程立娆自然不许,又哭又闹,说是她的运道如今正在关键时刻,再需要个日,姻缘便成了。
江氏那日同张夫人分了手,后来又在两场宴席上见过,拉着她的手寒暄,确然比以往热络了许多。
又有圈子里交好的贵妇来同她说,这张夫人明里暗里的,在跟人打听她的娆儿的品性。
眼看事将办成,江氏对这静安师太自然多了一重敬畏,早几日还亲自抄了经文,让苏嬷嬷拿着去青梧院焚了一次。
但这次关系到女儿闺誉,说什么她也不肯再让这尼姑留下来。
程立娆好说歹说,听闻还特意拉着程之简到江氏面前跪了跪,说是二月便要春闱,她可以不求姻缘,但总可以让那静安师傅帮着为哥哥念念经文。
江氏果然犹豫起来。
她可以不在乎女儿的亲事,却不能不在乎儿子前程,当下软和下来,答应让静安师太待到过了上元节。
又让苏嬷嬷同高管事,将家里里里外外再整治一番,这么一通施压,流言果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