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您不会被情绪裹挟。”赵白鱼语气遗憾,忽地笑了声:“你以为我今天是来跪你?”
昌平猛地拉下脸,面无表情地回望。
“‘官拜商,不要命了可以这么干,但赵白鱼有点小聪明,所以他会主动来拜我’……因为你代表两江的势力之一,虽然和赣商联手对付我,可是只要我向你低头就代表我赵白鱼向两江官场和赣商认输,而我跪你,不过是子跪母,天经地义的事儿,既能名正言顺地低头,又躲过被口诛笔伐的劫难——是这么想的?”
昌平难看的脸色就说明赵白鱼说对了,赵白鱼的声音因此更轻了。
“我跪你,你很畅快吧?”
憎恶的情敌的小儿子认贼作母,怕是平生最快意的时候了。
“很遗憾我永远不可能跪拜你。”
不为任何人,只为了最无辜的赵白鱼,此生永远不会跪拜昌平公主,哪怕只是虚与委蛇。
“不过只要我今天走出公主府,赣商就会知道我们母子情深。”
‘母子情深’四个字加重语气,果然恶心到昌平。
昌平有些疑惑:“我随时能把态度坐死到底,你凭什么觉得赣商信你而不信我?”
“因为你们有根本的利益对立关系,而我随时可以倒向任何一方。钦差到来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威胁两江的人就不会再是我,自然而然忧虑你和我联手吞并他们。”赵白鱼心情愉悦,拱手说道:“多谢款待,不必相送。”
言罢就转身出楼台。
李得寿挡在他跟前,昌平挥手,这才让开。
目送赵白鱼的身影消失于亭台水榭间,女官来到昌平公主身边说道:“就这么放过他?”
“他看透了我,我没看透他。”昌平蜷着手指,脸上浮起不确定。“他为什么气定神闲?”
女官:“他把来查他的钦差当救命稻草?”
“不是。他没那么蠢,钦差到来能改变什么还是个未知数,赵白鱼明目张胆地利用我,笃定赣商会相信他跪了我,告诉他们他低头了——这么容易拆穿的谎言,他为什么胸有成竹?如果是借我摆脱困境,不应该和我虚与委蛇?”
昌平百思不得其解,“他有恃无恐的倚仗是什么?”
女官看了眼李得寿,后者低着头,没什么存在感。
蹙眉寻思半晌,女官毫无头绪:“也许是虚张声势?”
昌平:“不像。观他行事,是有十足把握才下手……听说他以前很喜欢赌博?”
女官:“是。混迹三教九流,小小年纪便经常出入赌坊,骨子里就是低贱的。”
昌平:“喜欢赌博说明他行事倾向于偏激冒险,但看他每一步走得稳妥,前后都算计到了,偏激是有,却不见冒险……”越想越觉得不对,赶紧说道:“令人去查,看京都府最近有没有什么大的变动。”
李得寿:“老奴领命。”
赵白鱼一出公主府就被砚冰扑过来,额头被盖了一下,接着耳边听到他光嚎不哭的嗓门:“五郎您额头怎么磕破了?怎么眨眼您就受这么大的苦!”
暗卫撸起袖子二话不说就朝公主府大门走去,一把踹开大门吼道:“欺负小赵大人,问过我们将军了吗?”
赵白鱼:“……”过了,兄弟。
砚冰傻眼,赶紧冲过去将人拉扯回来,三人连忙钻进马车跑了。
远处偷看的人不会觉得他们是演戏,如实将他们看到的一幕报备回去。
“这什么章程?”陈罗乌眉头深锁。
“还能有什么?”平老板怒气冲冲地进来,猛灌口茶说道:“血缘亲情没有隔夜仇,不就是冰释前嫌,母慈子孝,到头来只有我们被耍得团团转?”
陈罗乌:“什么意思?”
平老板:“赵白鱼和昌平公主现在站同一阵营,打着吞并我们的主意来了。你还不知道京都派钦差到两江调查赵白鱼这事吧?”
陈罗乌心惊:“钦差?怎么闹到钦差来的地步?这节骨眼是雪上加霜,屋漏偏逢连夜雨啊。一个赵白鱼折腾得两江伤筋动骨,再来一个钦差,怕不是真要亡我赣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