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轻飘飘的,还挺惋惜:“算了,欠着。”
宁赊欠,也不能吃这亏。
赵白鱼:“……”
不过这话点醒了他,霍惊堂的状态很不好,不修边幅另说,从精神到躯体都散发着急需休息的信号,再强行保持清醒随时都会猝死。
“霍惊堂,陪我休息好不好?”
“累了吗?”霍惊堂立刻关切地询问:“你休息,我看着你。”
赵白鱼才发现从他醒来,霍惊堂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的脸,也没放下他的手,好像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真的醒过来了,所以得时刻盯着、碰着,才能让他有安全感。
“刚才的约定,同生共死的约定,我答应你了。除非生老病死、天灾,否则不会丢下你独自走了。如果世上真有神佛,有黄泉路,有轮回台,我一定在那里等你。”赵白鱼勾住霍惊堂的尾指,大拇指碰了下他的大拇指,抬眼说:“盖章了。君子一言九鼎,我骗神骗鬼也不骗你。”
霍惊堂直直地看他。
赵白鱼:“霍惊堂,陪我一块睡好不好?”
霍惊堂慢慢低头,亲了亲赵白鱼的下巴,低低地回应一声:“好。”
赵白鱼笑了笑,神色疲惫,显然说了这么久的话已经耗光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精力,但他还坚持看着霍惊堂把卧榻拉过来,放在床榻旁边,看他躺上去,合上双眼,等了好一会儿才又沉沉睡去。
霍惊堂蓦地睁眼,下意识伸手去试探赵白鱼的鼻息。
气息微弱地拂过手指,霍惊堂才能安心地收回来,紧绷多日的精神终于松弛下来,疲惫铺天盖地地倒下来,迅速淹没他的神智,将他拉进安稳心定的黑甜梦乡里。
梦里有赵白鱼,是无灾无难,福如山岳,鲜衣怒马的小郎君。
赵白鱼醒来的消息先在皇宫里传开,接着飞向前朝,最后才传遍京都府。
朴素的老百姓们深觉祈福供灯有效果,便挑了个日子分别涌进洪福寺和宝华寺多添香油钱,保证他们为赵白鱼点的那盏灯能燃久些,攒起来的福气也能延长些、用久点。
前朝百官都知道赵白鱼惊险地渡过死劫,关系好些的,倒是想来拜访,奈何皇宫大内不是能随便进出的地方。
十来道请旨探望的折子也仅允许通过四道,一道是霍惊堂替魏伯、砚冰他们求的,虽无血缘更胜似亲人,何况是霍惊堂开口,元狩帝没法不同意。
一道是陈师道,既是赵白鱼恩师,如今又是元狩帝的左臂右膀,自然得给他个面子。
第三道和第四道分别是康王和赵家人,前者求元狩帝,后者是谢氏求到了太后那儿。
同样是母亲,太后最能感同身受谢氏的痛和悔,加上心有亏欠,便同元狩帝开了这个口,同意赵家人再次入宫探望赵白鱼,不过得等赵白鱼伤势再好些,免得情绪受刺激。
而赵白鱼见别人时,霍惊堂都陪在他身边。
砚冰和秀嬷嬷进来,瞧见已经能起身靠坐着睡榻的赵白鱼便疾步走来,停在两步距离内,打量着赵白鱼,眼神中难掩心疼之色。
秀嬷嬷不住念叨:“瘦了,太瘦了。不过醒来便是好事,嬷嬷明天就去宝华寺烧香还愿,祈祷我们五郎从今往后否极泰来,灾厄远离。”
砚冰连连点头:“我这些时日从太医那儿学了好几个药膳秘方,保准既能养好五郎的伤,补回血气,不留刀疤,还能强身健体养出肉来。”
赵白鱼含笑问:“学业没落下?”
“哪能!”砚冰骤然提高音量,过了片刻便心虚说道:“五郎都这样了,我哪还有心思忙功课?五郎真吓死我们了。”
一想起赵白鱼生死不知的消息传回郡王府时的兵荒马乱,砚冰还心有余悸,十分依赖地小跑两步,无视霍惊堂护食的恶狗眼神,把脑袋伸过去要赵白鱼摸一摸才能安心。
赵白鱼从善如流地摸一摸,笑眯眯说道:“是我不好,吓到你们了。”
砚冰赶紧反驳:“五郎没有哪里不好,错的是心肠歹毒的昌平。堂堂帝姬,不为民为国谋福祉,尽耍些阴私手段害人,要良心没良心,要忠孝没忠孝,要仁义没仁义!平白多活这些年却不如个三岁小孩更懂做人的道理!”
眼见他、秀嬷嬷和魏伯满脸愤愤不平,提到昌平时更是深恶痛绝,本以为是因昌平一刀害他九死一生方才如此厌恶她,现下看来似乎不简单。
回想昏迷时隐约能听到霍惊堂说话,好像提过赵家人知道换子真相,莫非砚冰他们也知道了?
赵白鱼寻思了会儿,便问:“你们都知道了?”
砚冰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秀嬷嬷和魏伯同时点头。
秀嬷嬷既容易心软又偏爱赵白鱼,刚知道五郎挡刀,接着得知换子真相,心是真的快碎了,一遍遍埋怨她太粗心,竟没能早些察觉五郎和谢氏的相似之处,更是懊悔她照顾赵白鱼的头几年里,也曾因昌平而对他带有偏见。
想起来便觉心痛得难以呼吸。
秀嬷嬷也顾不得小郡王凶神恶煞的神色,挤了过去,拍着赵白鱼的手,泪眼婆娑道:“苦了我的五郎。那昌平心恶,嬷嬷我却和赵家人一样心盲,这贼老天怎么偏偏作弄五郎?可别跟我念叨什么天降斯人,饿其体肤的话,哪有这么作贱人的呢?”
砚冰小声:“嬷嬷既怪老天,怎么还去宝华寺、洪福寺还有其他几个稍有名字的寺庙里都点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