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月梅想起来了,这两年年纪大了,脑子越发记不住事。说?罢请人?坐下来,打听许婵的下落。
提到许婵,奶娘常常叹了一口气:“作?孽啊!就在前不久,我们姑娘就被许老?爷子给卖了。”
母子俩瞳孔一震,丁月梅惊愕片刻,语无?伦次道:“卖了?什么意思?”
奶娘想了想,“我平日住在临县里,也是昨日到城里来办事,想去看?看?姑娘,这才知道人?已经被卖给人?当童养媳了,听说?那家里是个?傻儿子,你说?哪有这么做祖父的?”
丁月梅:“那……卖哪儿?”
奶娘迟疑地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只?听说?是外乡人?。”
话音一落,丁月梅赶紧起身,请奶娘帮忙带路去找许四海。
家里没找到许四海,倒是碰上?陶氏和三个?媳妇。
陶氏觉得这件事丢脸,随意搪塞几句说?不知道,借口身子不适回了房间。
当初许四海只?是说?那外乡人?是从南越那边来的,可是南越那么大,到哪里去找?
等?到傍晚,许四海喝得醉醺醺回家,丁月梅问他把许婵卖到何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丁月梅和肖三郎无?奈只?好先回城,第二天一大早又?来问许四海。
看?到肖家来人?了,许四海一直黑着脸,扬声道:“这是我许家的骨肉,卖到何处与你们有何干系?你们家倒是没受牵连,我们这一大家子,房子和地全都没了!叫我们怎么活?”
丁月梅:“你也是读圣贤书的人?,当了几年的官,竟然如此狠心卖自己亲孙女!你只?需说?孩子到底在何处,以后不用你们费心思,哪怕是她?外祖父眼下艰难,我这当舅母的来养!”
许四海上?下扫了她?一眼,冷冷一哼:“你们倒好,白捡一个?孩儿,算盘打得真精,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丁月梅急得上?气不接下气,肖三郎扶着母亲,又?问许四海:“阿婵是你亲孙女,把她?卖了又?不让我们去找,她?给傻子做媳妇,于?你有何好处?”
提到了“好处”,丁月梅似乎明白了许四海的意图,平复了下情绪,直言道:“说?吧,你要多少?银子才肯说?出阿婵的下落?”
许四海清了清嗓子,竖起两根指头:“二十两。”
丁月梅毫不犹豫掏钱袋,拿了二十两银子给他。
许四海仔细想了片刻,“在漳州龙溪县下的一个?村子里,什么名儿我忘了,反正?那户人?家姓张。”
丁月梅记下了地址,即刻和肖三郎出发往龙溪。
到了龙溪,辗转各个?村子打听,都没有找到许婵,丁月梅又?在县城里找,两个?月过去,还是没找到人?。
肖三郎:“娘,是不是他年纪大记错了?”
丁月梅觉得他说?得有理,两人?又?折回泉州。
许四海似乎早有预料他俩会回来,又?故作?惊讶的神情:“什么?没找着吗?我记得是那儿呀。可能是前日子没吃好,家里油水不足,饿得头脑发昏了。”
丁月梅:“那您再想想到底在哪儿呢?”
许四海打了个?哈欠,起身准备回房:“困了,昨夜没睡好,这会儿什么都想不起来,等?我睡醒了再想吧。”
只?听身后桌子啪地一声,丁月梅拍出一个?银锭子:“你说?。”
许四海看?见银子,瞬间来了精神,把银子收了起来,又?告诉了他们一个?地址。
兜兜转转几个?月,丁月梅给许四海三回银子,仍没找到许婵。他们出门前带了八十多两银子,原是打算到了泉州,给许家带些东西,家里孩子多,就多买些吃的。不管不能不能接走?许婵,给他们家留五十两银子,日子也能松活些。
这几趟去的时候匆匆忙忙的,什么也没买,他们把孩子卖了,原不想给他们留银子,不曾想还是进了许四海的口袋里。
感觉是被这老?家伙戏耍了,现下身上?只?剩下几两银子,丁月梅和肖三郎打算先回临安,再从长计议。
六月中旬,丁月梅回到临安,先给王婉儿写一封信。
如今王家老?宅里住着一位姑娘,是去年丁月梅上?京看?望王婉儿,走?的时候跟着丁月梅一道坐船回临安的。本是侯府嫡出的千金小姐,又?嫁到伯爵府做娘子,可惜丈夫肆意浪荡,在外眠花宿柳,屋内妻妾成群。最终两家和离,因无?法忍受家里祖母和母亲的埋怨,听了王婉儿的主意,来临安休养生息。
丁月梅心中告知袁家姑娘最近的情况,又?告诉她?许婵被卖的事,希望她?能帮帮忙。
因为担心许婵,丁月梅凑了凑银子,在家歇了两日,同肖三郎一块儿再下泉州。她不再问许四海,就在泉州打听,不信没人知道这孩子的去处。
到泉州后,挨家挨户打听,去过郑老?板的点心铺子。一听说许婵瘦瘦小小一个?,被齐氏拉过来跑腿,中午只?有一个红薯吃。在外头得了好吃的,回去还被齐氏抢。丁月梅眼泪水瞬间流了下来,心里无?比自责,要是当初送走孙秀娥就来看许婵,就不会让孩子吃这么多苦。
又?找到了苏婆子的蜜饯铺子里,见到了许婼。
许婼如今住在外祖父家,吴氏害怕许四海有一天把许婼也卖了,就说?蜜饯铺子里的活儿太多,许婼早出晚归太辛苦,求了许四海很久,才答应让许婼搬到外祖父家。
在这里又?听许婼说?起许婵在家里受祖母和齐氏虐打,吃不饱穿不暖。每天要来城里跑腿挣钱,早上?天没亮就要起来劈柴,晚上?还没饭吃,天黑大伙儿都睡了,她?还在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