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娥手里端着一个小木匣子?,交给了大郎媳妇。这些年肖克岚为官,也挣了些家底,大多?是赏赐下?来的。他们还不知如何能再回到临安来,便交给大郎媳妇帮忙打理。
花岱延把肖克岚叫到一边,偷塞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还有一封信和一卷画轴。
“安乡属岳州府管辖,我在衡州读书时,曾有位岳州的同窗,如今是岳州府的同知。到了那儿,帮我去?拜会拜会,这信和画轴也交给他。”
肖克岚把信和画轴收下?了,银票还给了他,“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被贬官,家里又不是揭不开?锅了,罚俸一年而已,如今家里又不是靠我那点?俸禄吃饭,快拿回去?。”
花岱延:“安乡地处偏僻,难道你们还住官舍里?你们刚交了罚资,又打发了下?人,过去?置间宅子?,还要买些东西,这都要花钱呐。”
肖克岚始终不肯要:“官舍哪里不能住了?只要不透风不漏雨都能住的,我们手里还有点?积蓄,你快收起来,不然我跟你急了。”
花岱延无奈一笑,把银票揣起来,“你放心?,只要把许修文抓住,锦语他们夫妇还能回来的。许修文那是必定是死罪,说?是刑部查出这其中的军粮,大多?都是当初运去?诏安途中被流匪劫走的,这已经不是私吞军粮那么简单。”
肖克岚:“许修文一个小小的八品知事,哪来这么大胆子??”
花岱延沉默了几瞬,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你好好在安乡挣功绩,这事是你最在行的,没?几年就?能重回临安,军粮的事我会想办法查。”
该出发了,一辆马车和一辆拉箱子?的板车,这已经是冬月底,孙秀娥先把厚衣服和厚棉被都带上?,想夏日的衣物等开?了年再回来取。
上?了马车后,孙秀娥又打开?车窗说?道:“月梅,帮我去?看?看?阿婵!许家家产全部罚没?了,他们家孩子?又多?,若实在艰苦,帮我把阿婵接回来,等我明年夏天过来接她。就?跟亲家说?,孩子?我们先照顾着,她依旧是许家的子?孙,等他们家里宽裕些,想接阿婵回去?随时都可?以。”
这次出这么大的事,爹娘没?在身边,阿婵一定很伤心?。孙秀娥不仅为肖克岚感到惋惜,又心?疼女儿女婿到那么远的地方?遭罪,还有那外孙女才不过七岁就?跟爹娘分开?,也不知一家三口重聚的日子?在何时。
许四海被抄家,陶氏自幼养尊处优,这又是冬日,在牢房里待了几天受了风寒。但如今家里已经没?有钱给她看?病吃药了,是娘家哥哥看?不过眼,给了五十两?银子?看?病吃药,还为他们一大家子?在村子?上?买了间宅子?,不管怎样,先度过这个冬天再说?。
以前这一家子?出门,都是坐轿子?和马车的。陶氏忍痛花二两?银子?,租了七辆马车来。
许婵这几天人都哭麻木了,她因为想爹娘而伤心?,被祖父祖母骂过两?回,如今不敢吭一声?,一脸委屈巴巴跟在祖母后面。
各房的人都陆陆续续上?车,二房三房的人多?,老三媳妇看?他们那两?两?马车坐着太挤了,想往二房车上?塞两?个。
老二媳妇拦着说?道:“你干嘛往我们车上?塞,我们这坐着也挤啊,你往前头大车上?送啊。”
说?完老三媳妇挑了三个小郎君,带着他们去?前面大车上?。
许婵还没?上?车,被他们几个挤到马车旁。
“娘,我们车坐不下?了,他们仨就?能不能坐您车上?啊?”
许四海在车上?没?说?话,陶氏看?了眼孩子?,帮着把他们几个拉上?车,等看?到许婵时,一脸不悦说?道:“阿婵上?后边车挤挤去?,这儿坐不下?了。”
搬家
许婵注意到里面明显还能坐下一个人,刚要开口,堂兄重重地把门关上?了。她只好灰溜溜地走开,去找下一辆。
下辆车是?姜氏和几位姨娘的,这次抄家,许四海的妾室们跟着走,但儿子们的妾室都?让她们自寻出路去了。车上?人根本没搭理她,像是?把她视为空气,车门关上?叫人马上?走。
马车队伍最后一辆是?六房的,这辆马车小小的,原本是?一个人坐的。吴氏坐在位置上?,长子偏瘦,挤一挤还能凑合,吴氏把许婼抱怀里,还有?两个儿子只能坐地上?。
许婼脑袋探出窗外,看到落寞无助的许婵,连忙叫母亲:“阿娘你看,是?阿婵!”
吴氏看了一眼,把她拉回来坐好,低声嘱咐道:“行了,咱们都?坐着都?挤,前面的车那么宽敞,她那么小一个总找得到地方坐。”
说完后又瞥向窗外,看到许婵每到一辆车前都?被人赶走,心有?不忍,犹豫了片刻,头伸出窗外高声喊道:“阿婵,到六伯母这来。”
她这么一说,许六爷有?些不乐意了。就因为许修远和许修文干的蠢事,他才考上?的秀才都?没了,从前锦衣玉食,如今要到乡下过苦日子,这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吴氏低声嘀咕道:“你叫她来做什?么?不嫌挤啊?”
吴氏没搭理他,知道他心里窝火,不跟他计较,又侧脸对长子说道:“阿恺,你跟爹一块儿坐前面驾车去。”
许昭恺一听嗯了一声,立马起?身下车。
纵使许六爷心中不悦,但看到许婵走到面前了,还是?伸手将她抱上?马车。
许婵就坐在吴氏身旁,微垂着脑袋,两眼空洞地目视前方,一声不吭呆呆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