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堤上干活?是修筑防洪堤坝吗?”
老头点头应是,男子惊愕一瞬,又?问道:“全城的人都被官府抓去做苦力了?”
那老头停下手来,连忙摇了摇头:“什么抓去做苦力?那都是咱们老百姓自愿去的。河滩那一带大片的耕地,都是咱们老百姓种的庄稼。沿河西段那一截早该好好修一修了,若是再不加固,迟早有一日洪水把城北外的田全淹了。”
两把钥匙终于找到了,老头拿给他们指了指楼梯口:“上楼右转最里头两间,那儿清净,有事尽管叫我?。”
主仆两人上楼,小憩片刻后?又?下楼来,沿着街走到了县衙门外,看到门口只有两个衙差在盯梢,里面似乎没有人,紧接着又?往北城门走。
北城门外,粥棚那里围了些人,在这里大伙儿的三餐都是分批用饭,这样不会太拥挤。
男子注意到粥棚里颠勺炒菜的孙秀娥,找了墙边一位用饭的壮汉问道:“这没有难民,怎么还设了粥棚?”
壮汉回道:“什么难民?我?们是修河堤的。”
男子点了点头,又?问粥棚里那个娇小的身影:“那人是谁?衙门伙房还雇了厨娘啊?”
“那不是什么厨娘,是我?们县丞夫人,以前确实是开酒馆的,做得一手好菜。有她在粥棚为大伙儿做饭,我?们干活都更有力气了。”
男子一脸诧异,再看看粥棚里的那个人,却样子确实不怎么像官眷。想了片刻,又?问道:“我?只听闻官眷给百姓施粥,但还是头一次见到官眷亲自给人做饭的,你们县丞大人也愿意让她这么抛头露面?”
壮汉又?扒拉了一口饭回道:“这没有什么?我?们县丞大人这会儿还上河堤跟大伙儿一起搬石块呢。”
主仆两人往河边边上走,但不敢走得太近,那边人都在来回搬运石块,他们俩这么过去太碍眼,就站在到路边的柳树下歇息观望。
小厮跟田地里玩耍的一群孩子打探完消息回来,指着那边堤坝上的人群说道:“老爷你看那边,那边穿着件鸦青长袍,戴着青白襻膊的人就是文溪的县丞肖克岚。听那些孩子说,肖克岚每天下午都在这里跟百姓一起干活。”
……
五月底,肖克岚没等到女?儿的来信,接到了吏部?下来的升任文书和户部?发放的建堤款银。
曹知县致仕半年了,原以为有新的知县会调来,肖克岚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升官,毕竟他才做这县丞也没几年。
更让他高?兴的事,户部?发下来的银两不仅能把乡绅们的钱还了,自己填的也能补上,剩下的估计还能坚持把这堤坝修完。
这半年里,孙秀娥总是跟他发牢骚,别人当官给家里生财,他当个芝麻小官把家底都快掏光了,还欠了大笔的银子。孙秀娥就怕最后朝廷的银子没下来,自家里还欠了一屁股债。
肖克岚拿着户部?发下来的三万两银票喜极而泣,赶紧让衙差叫来了乡绅们,把银子都还给了大家。
京城派了监察御史来,肖克岚带着同?僚们迎接,还领着御史大人看了正在修建的堤坝。
凌御史看着热情的百姓们,脸上也露出灿烂的笑容,半晌与?民同?乐后?,他把肖克岚叫到一边。
“陛下听闻肖大人带动百姓一起筑堤,不胜佩服,这堤坝若是建成,那得造福一方?百姓啊。”
肖克岚傻傻一笑回道:“这都是百姓们自发的,下官也只是动动嘴皮子。”
凌御史:“肖大人过谦了,瞧这河堤的用料和堆砌法,你没少下功夫吧?”
肖克岚谦虚地点了点头:“我?翻了些书,借鉴了东边的海塘,还去苏州那边的河堤看了看。”
“肖大人用心了,难怪如此受百姓爱戴。不论怎样,这次你功德不浅,我?奉旨离京前,陛下命我?问你,可有什么想要之物?”
肖克岚脑子里一片空白,有点受宠若惊,愣了片刻一本?正经?说道:“若是可以,能否为文溪的佃户和地主们减免税收?去年的庄稼被淹了不少,都是靠地吃饭的人,尤其是最底层那些佃户更是艰难。若是不能全免,哪怕减一半也成啊。”
话音一落,凌御史诧异一瞬,随即笑着点了点头:“行,你的话我?定向陛下禀明。”
泉州许家。
许老大的生辰宴过后?,许修远的干爹病逝了,孙锦语回娘家的日子又?耽搁了。
许修远到县城里奔丧去了,孙锦语这几天身子来了月信,不宜出行葬礼,便?留在了家中。
这天午后?,三嫂派了丫鬟过来,说几个妯娌在后?花园里说说话。
孙锦语知道,这又?免不了要打叶子牌。
她不怎么喜欢打叶子牌,尤其是跟几位嫂嫂打,她几乎全是输,而且每打一次少说要输个二三两。
叶子牌通常是四个人,但六嫂不会,都只是坐在一旁看,要么就是等孙锦语觉得乏力的时候,她会替她玩两局。但她的出牌速度比孙锦语还慢,还时常错过牌。其他三位嫂嫂,玩起来一个比一个厉害。
今日中午孙锦语午睡得早,一觉睡了一个时辰,大概是还没睡醒,打叶子牌的时候哈欠连天。
三嫂调侃道:“弟妹怎么心不在焉的?可是老十一不在家的缘故?”
其他几人都偷着乐,孙锦语小脸羞红,忙解释道:“没有,就是有点困。”
二嫂看着面前的牌,眉眼一挑,看到孙锦语红扑扑的脸蛋笑着说道:“平日老十一在家,真是难得把弟妹叫出来,这几天咱们几个可得好好玩。不然?等十一弟回来,你们小两口又?黏在屋里不肯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