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之际,她仿佛身处一个虚无缥缈的地方,四周空无一人一物,她漫无目地走着,有些害怕。忽然前方出现一个身影,看到王文瀚朝着她走来,顿时感到心安,两人携手一起往前走着……
石慧英离开了?,孙秀娥和?肖克岚听到消息赶往祠堂巷,一屋子大人孩子都在哭。
床边杜南秋泣不成声,丁月梅在一旁抱着哭闹的王婉儿。院子里阿秀抱着三郎,还不停安抚着虎子。
孙秀娥看到这?一幕,不由鼻子一酸,也趴在床边哭起来。昨日还好好的,看着石慧英绣着孩子的小鞋,这?一夜之间,人就没了?。
王文瀚不在家?,孙秀娥夫妇帮着把后事料理了?,连同那生出来就没气儿的男婴,母子俩一块儿葬在城外?王家?祖坟上。
王婉儿这?一出生就没了?亲娘,没有奶吃,丁月梅抱过来,跟着三郎一会儿喂。
之前大郎和?虎子出生时奶水充足,到了?三郎这?里,还凑合够吃。可如?今要喂两个孩子,只怕是两个孩子都不能吃饱了?。
孙秀娥赶紧托人寻乳母,郎中说婉儿体?质不好,更不能让她饿着。找了?一位乳母,只负责每天?过来给婉儿喂三次奶,每次半钱银子。
石慧英的头七刚过去?,管妈妈就上门来了?,说是来悼念石慧英了?,实则是来催着杜南秋赶紧回仙乐楼。
尽管心里不情愿,但此时管妈妈还拿着她的身契,杜南秋不能不从。
她翻出石慧英临死前说的那个木匣子,里面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零零散散的二三十?两银子。加上自己?存的那些,远远不够赎身的。更何况王文瀚不知何时回来,婉儿体?质弱,离开仙乐楼,她又该如?何养活自己?和?婉儿?
回到仙乐楼,杜南秋先找到管妈妈商量,希望入夜后自己?能回祠堂巷照顾小外?甥女。
管妈妈故作为难道:“你这?半来月没回来,我这?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妈妈我开门是做生意的,照这?样下?去?我连饭都吃不上了?。”
杜南秋:“我那小外?甥女才出生几日,白天?都是给隔壁嫂子带着,她自己?还有个三个儿子,一个也在吃奶呢,晚上再麻烦她照顾婉儿,她的身子也是吃不消的。”
管妈妈:“你可是咱们仙乐楼的头牌,这?半月里,多少客人因?为你不在,转头去?了?别家?妓院。你不赶紧想?着给我把客人都招回来,怎么净想?着那你表外?甥女?我对你已经够宽容了?,别给我得寸进尺不知好歹!”
杜南秋急出了?眼泪,再跪下?来乞求道:“妈妈,您就依我这?一回,等?我表姐夫从战场回来,以后日夜待在仙乐楼不出去?。”
管妈妈撒开她的手,转了?下?身子不想?理她。
杜南秋想?了?想?,再开口道:“以后客人的赏银,我只要一成,这?样行吗?”
看管妈妈仍不为所?动,杜南秋狠下?心来,“半成!我只得半成也行。表姐生前待我如?亲姐妹,临走前叮嘱我照顾好婉儿,这?才没几日,我怎么能失信呢?求妈妈发发慈悲,可怜可怜那刚出生就没了?娘的孩子吧。”
管妈妈表面云淡风轻,其实心里早就动摇了?,长叹一声把杜南秋扶起来:“唉……妈妈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那银子少就少点,也成全你对石娘子这?份恩情。就找你说的办,白天?你在仙乐楼接客,夜里你自去?照顾你那表外?甥女。不过,你这?卖身契,咱们可得再重签一份。”
才听到管妈妈答应,结果一听还要再签卖身契,杜南秋一下?子愣住。
管妈妈解释道:“是啊,以前那卖身契上写的赏银分一成半,这?不得改一改?不然以后让别人知道,还以为是我苛待了?你。”
杜南秋连忙点头应是:“那是自然的,我签。”
管妈妈当场叫来女账房写了?新的卖身契,自己?看了?一眼,再拿给杜南秋:“来,签吧。”
毕竟关乎着人身自由,杜南秋拿着契纸仔细得看了?看,忽然觉得有不妥。
“这?里是不是写漏了??”
她指着旧契纸上写“只卖艺,不卖身”那一条。
管妈妈看了?,眼色凌厉地看向女账房,拍桌子骂道:“混账!誊抄都不会,赶紧再写一张!”
扫把星
女账房得了令,赶紧再下笔重?写。
管妈妈笑着安抚杜南秋:“被着急,当初承诺你师父的话,我都记着呢!你到我这里?来有?七八年了,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妈妈还能坑害你不成?来把眼泪擦擦,别?哭了,看得我都心疼了。”
女账房写完后,杜南秋看了两遍,觉得没什么不妥之处,利落地签字画押。
管妈妈心满意足得收下卖身契,“行了,快准备接客去吧,不许在哭了。”
杜南秋欠身退出房外。
女账房叹了口?气:“妈妈还说她不会?细看,还是没把她唬住。”
管妈妈撕着旧契纸,脸上浮现出奸邪的笑容:“怕什么?我能让她签这次,就能让她再签。这次没糊弄过去,那不还有?下次?”
晚上杜南秋从仙乐楼出来,马不停蹄地赶去祠堂巷。
人都在肖家院子里?,今日杜南秋第一天回仙乐楼,孙秀娥怕丁月梅忙不过来,酒馆都没去,过来帮着照顾孩子。
乳母才?喂了奶离开,丁月梅抱着王婉儿坐在堂屋里?,周围孙锦语、大郎和?虎子围了一圈,都在静悄悄地看王婉儿睡觉,旁边座位上肖克岚也?抱着三郎在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