刈禾的身影朦胧起来,似乎只要何叶一拉枝条两端,她就会彻底消散。何叶嚅嗫道:“你可别骗我!我该怎么做?”刈禾慢慢起身,走到何叶面前,伸手替她揩去眼泪,温柔道:“别哭啦。”何叶却道:“可是你自己也哭了。”刈禾摇摇头,“我只是在照镜子而已。”一模一样的两个少女在炕上坐下,何叶问道:“你就是清醒的我吗?”刈禾点头又摇头,“你是我,但我不是你。”何叶摇摇头,委屈道:“我不懂的。”刈禾摸摸她的脑袋,“难为你了。”何叶又问道:“小四也是在做梦吗?”刈禾摇摇头,“他不是哦。”何叶稍稍止住了眼泪,舒了口气,“那挺好的。”然后又问道:“何花呢?”刈禾说道:“也不是。”何叶又问,“爹娘呢?”刈禾回答,“都不是。”何叶泪眼婆娑,问道:“所以就只有我在做梦吗?”刈禾回答道:“有好多人呢,但都是些毫不相干的人。”何叶又问道:“我该怎么做才能救小四?”刈禾反问道:“你不怀疑我吗?”何叶摇摇头,语出惊人道:“自己骗自己,那是聪明人干的事情。”刈禾点点头,“虽然我不太愿意承认,但是我的确也不是个聪明人。”两人相视一眼,又都破颜为笑。片刻后,何叶问道:“我会死吗?”刈禾想了想,也的确不能自欺欺人,“对你来说,醒了就是死了,以后的你可能再也不喜欢睡懒觉了;再也不喜欢吃饽饽了;再也不会憨憨傻傻,没心没肺的,只想着做家中长姐了。”何叶小声问道:“我可以不死吗?”刈禾点了点头,“但是那样的话,小四可能就要死了。”何叶抬起头来,眼里闪动着泪光,“只是可能吗?”刈禾还是点头,“对,凡事都有万一的,你也可以试着赌一赌,毕竟有赌未必输,而且输了的代价也不用你来出。”何叶摇摇头,可怜兮兮道:“我不会赌。”刈禾说道:“那就该醒来了……”何叶却是将手中的梦树枝条猛然一拉,眼前之人话未说完,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何叶眨眨眼,眼前是何三水坐在桌前,喝着白粥。何三水沉声道:“叶子,以前做梦磨牙说梦话就算了,今天怎么都开始梦游了?睡着睡着都能坐起来?”何叶没有说话,低头看到自己手中握着的梦树结。愣神许久。然后何叶伸手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将梦树结揣入怀中,起身,整个人木愣愣的,走到八仙桌前坐下,没有与何三水邻座,也没有对坐,而是坐在一条长凳上,紧挨着何三水。何三水有些别扭,这丫头,什么时候和自己这么亲昵过?何叶小声开口,问道:“爹,你喜欢我吗?”何三水面色一僵,不耐道:“你这妮子没发烧吧?大清早的说胡话?”何叶抬头,看着何三水的眼睛泪潸潸,似乎带着些哀求,“爹,我是你女儿,你一定也是喜欢我的对吧?”何三水放不下面子,咳嗽一声,“醒了就揩牙吃饭!”何叶一把拉住何三水的胳膊,问道:“如果我和小四都遇到了危险,爹,你会救谁?”何三水愣了愣,然后语气已经带上几分怒意,“你这死丫头,大清早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何叶哀求道:“爹,你就告诉我吧,我想知道。”何三水冷哼一声,“当爹的当然两个都要救。”何叶追问道:“可是……如果只能救一个呢?”何三水动了动肩膀,却是没有抽出手来,不厌其烦道:“你这是又做什么梦了吗?梦都是反的,别拎不清。”何叶犹不放弃,问道:“爹,如果只能救一个呢?”何三水不耐烦道:“我说了都救!”何叶刨根问底道:“那你先救谁?”何三水愣住了,这死丫头今天是发了什么疯?何叶松开了环抱何三水胳膊的手,自问自答道:“你一定会先救小四对吧?”何三水面色更黑,刚要说些重话,齐柔就从灶房出来了,手里端着一盆热过的折箩菜。瞽者善听,所以齐柔完整的听见了这对父女俩的对话。齐柔放下菜碗,伸手摸摸女儿的头,语气温柔,带着些宠溺道:“娘也在呢,和你爹一人救一个。”何三水板着脸,“你就陪她一起说傻话吧,多晦气啊?”何叶却是低声道:“我知道娘一定会先救小四的。”齐柔愣住了,然后赧颜,没有辩解,因为这是实话——如果她有能力的话。何叶又对何三水说道:“我还想知道爹会先救谁。”何三水烦不胜烦,黑着脸,刻薄道:“你这个跟娘嫁过来的拖油瓶,有什么资格问这种问题?成心自己给自己添堵是不是?”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何淼!”从不与人脸红争执的齐柔顿时出声叱喝。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有些话一旦说出来了,就难再咽回去了,比屎还难咽。何三水黑着脸,不再说话,也不是一时失言,他就是有心的,但是语出伤人,现瞬间又是有些后悔了。何叶笑了笑,“爹娘,我睡糊涂啦,乱说了话,你们别当真。”然后老老实实坐回自己常坐的那个位置,连牙都没揩,就拿起一个空碗给自己盛粥,撒娇问道:“娘今天怎么没有馒头啊?我还是更爱吃馒头些。”齐柔连连点头,“有的,娘给你馏馒头去。”何叶摇摇头,“不用了,吃粥也能吃饱,今天我要吃四碗。”……杨宝丹这个没大没小的本想骑在老赵脖子上赶路的,被老赵严词拒绝了。都快嫁人的大姑娘了,还以为自己是讨人:()师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