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八,何肆的四品守法境界满打满算还剩六日。可是雀阴魄炼化还是没有头绪,这叫他有些烦躁。早间,总算是以气机化解了脸上的瘀青的杨元魁露了面,他对着镖局中的趟子手还有镖师宣布,镖局里要来一些贵客,故而放假三日,也是直言不讳,说是放假,就是不希望这些武人都出现在镖局之中。前日刚因为少东家杨宝丹归家而在账房领过一笔赏钱的众人,今天又是得了另一笔银钱,大伙儿都是心满意足、喜气洋洋地离开了,当然也有有心人打听所谓的贵客消息,却是被杨元魁笑骂走了。结果还真有贵客上门,广陵道宁升府威远镖局的大掌柜姚凝脂来了,还有他的入赘的夫婿,郁源。(芋圆好吃!)也就只来了这两人。杨元魁亲自出门迎接,虽然惊讶,却也笑脸相迎道:“舅子,舅嫂,你们怎么来了?”郁源上来就给了杨元魁结结实实一拳,笑骂道:“怎么?几年不走动,亲戚就断了?来都来不得?”杨元魁笑道:“哪的话啊?”郁源往杨元魁身后看去,没见着不对付一辈子的赵福霞,阴损道:“老赵人呢?怎么没看着他?不会老死了吧?”姚凝脂一看杨元魁,发现他并不是背手身后,而是真少了一条手臂,当即眉头紧皱,问道:“你的右手怎么没了?”杨元魁却是一脸淡然道:“被人砍了呗,还能自己没的啊。”姚凝脂语气冰冷道:“是谁干的?”杨元魁摆摆仅剩的左手,“已经死了,不提也罢。”杨延赞则是一旁叫道:“舅舅,舅母。”姚凝脂只是点了点头。郁源却似上前一步搂着杨延赞的肩膀,多年不见却是熟络依旧,都说外甥像舅,这二人之间依稀可见眉眼肖似之处。杨保安两兄妹也是有些惊喜,连忙招呼舅奶和舅爷。姚凝脂一头青丝随意挽髻,只插了一枚簪子,面容精致,虽然也有皱纹,却是不见鸡皮耷拉,大概是岁月从不败美人,可见她年轻时候的容姿如何出众。她揉揉杨宝丹的脑袋,亲昵道:“都长这么大了啊,越来越像你奶奶了,你爷爷飞鸽传书说你要来广陵做客的,舅奶可是一早就在准备了,怎么忽然又不来了?”杨宝丹只是笑着摇头,没有说起自己在晋陵县威远镖局分局受到的冷遇。姚凝脂看向一旁的何肆,问道:“这位是?”杨宝丹好像已经将前天的事情全然忘记了,大方拉过何肆,刚想介绍,却是一时语塞,不知道该介绍他本名何肆,还是化名朱水生。何肆自我介绍道:“小子何肆。”杨宝丹补充道:“您叫他小四就好。”姚凝脂点了点头,又问道:“是宝丹的新客人?”何肆不知道新客人是什么意思,杨宝丹却是大大方方点了点头。所谓新客人,就是两地方言中的小辈带回家的心上人。一行人移步到了二堂,姚凝脂还未开口,作为赘婿的郁源先开门见山问道:“姐夫,遇到什么麻烦了?”杨元魁摇了摇头,“没什么麻烦。”郁源不悦这姐夫不说实话,“没什么麻烦要把宝丹送到广陵避难?”杨元魁淡然道:“你想多了,就只是探亲而已,囡囡晋陵玩了一圈,想家了就回了,瞧把你们俩人给疑神疑鬼的,真有麻烦,保安也是我孙子,我能只叫宝丹去广陵不管他的死活了?”郁源却是怒道:“杨元魁,你再这样死撑,我们可就回了。”杨元魁却是含笑点头,“那吃过饭再走呗?”姚凝脂见杨元魁如此作态,也是开口道:“姐夫,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既然来了,就是来想着能不能帮上忙的。”姚凝脂能成为拥有十处分局的威远镖局的总掌柜,自然也是武人,少见的女子宗师,浸淫五品偏长多年,一手暗器之术出神入化,如今一头白发已经由银转青,自然也是修为精进的标识之一。杨元魁客套道:“舅嫂,多年不见,一头白发都转黑了,想来是境界大涨吧?可惜我们杨氏镖局这些年了虽然小打小闹,但也一路顺遂,没有遇到过什么迈不过去的大坎儿,你们怕是多余来一趟了。”郁源却是直接拆台道:“啥呀,你以为道士修仙呢?还白发转黑,她是染的,她得了个染发膏的秘方,我看你头发才是真白了,我教你吧,取侧柏叶、柏苓、百药煎、芽茶、何首乌、旱莲草蕊、酸石榴皮、青胡桃皮、香附各一两,青盐二钱半用水煎煮到三四沸,放入生姜汁七两,早晚涂抹一回,不出三日,你看起来也能年轻二十岁。”杨元魁愣住了,旋即哈哈大笑。姚凝脂白自己夫婿一眼,难怪他一路上一直强调说出门在外要给他留面子,不能叫姐夫觉得他这个赘婿没地位,合着是要拿自己装相啊。算了,不计较了,老年夫妻老来伴,瞧着姐夫这个鳏夫模样,好歹也是五品小宗师,都快老得不成样子了,自己还指望和自家男人一起手拉手进棺材呢。,!姚凝脂真心实意道:“姐夫,我们好歹奔波了七百里路,一路上马都累死了两匹,这都到你家门了,你总得说句实话吧?真的事不可为,我们也就走了,帮不上忙也绝不添乱。”杨元魁见状也是收敛笑意,只说道:“四品。”郁源当即站起身来,身下的椅子被顶开出去,拖地发出“嘎”的一声,他一把拉住姚凝脂的手,说道:“媳妇儿,咱们走,这忙是帮不了。”同时还不忘招呼杨宝丹与杨保安,“宝丹、保安,跟我舅爷舅奶回广陵,好歹给你们老杨家留个香火。”姚凝脂不为所动,无奈道:“这是你姐夫,你就不管他了?”郁源理所应当道:“我姐都死了几十年了,还管他一个姐夫?”老赵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二堂门口,冷声道:“回来也不去你姐灵堂磕个头?咋咋呼呼地发人来疯,皮痒了是吧?”郁源看了一眼老赵,讥笑道:“哟,这不是赵福霞吗?原来你还活着啊。”对于这个叫自己姐姐苦等多年的负心汉,郁源可是没有半点好感,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在杨家当了这么多年老仆,除了能感动自己,还真能叫亡魂泉下有知?被直呼姓名的老赵罕见没有动怒,只是进门找了个位置坐下,说道:“要帮忙的就留下,不帮忙就走。”郁源说道:“我只能帮忙把两个小辈带走。”杨元魁却道:“宝丹你带不走,麻烦就是冲她来的。”姚凝脂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男人,平静道:“别闹了,坐下。”郁源当即坐下,却是面上凝重。杨延赞适时接过话茬,“我来说吧。”他将事情原委简单地概述一遍,除了隐瞒了杨宝丹身具明妃相的事实。堂中一片沉寂,姚凝脂率先开口道:“所以最迟明天,就会有越王世子的人上门,而且有可能是一位四品对吧?”杨延赞点点头,“没错。”姚凝脂想了想,“只一位的话,可以的,我和老赵联手,能对付。”何肆这时候也开口道:“我也能帮忙。”“你?”郁源有些疑惑的看向何肆,他是不知道四品守法境界是什么样的存在吧?老赵也是开口道:“宁升府号称半城朱邸的朱家,老祖宗朱全生,四品守法境界的大宗师总该认识吧?”郁源点点头,“知道啊,但是你提他干啥?你们杨家什么时候攀上了朱家的关系,能请动朱全生帮忙?”“那倒没有,”老赵摇头,指了指何肆,语气一顿,“只是那老家伙……前几日败在他手里。”:()师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