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放下怀中的杨宝丹,面上还有些怅然若失。后者却是低着头,一脸歉疚,“对不起。”何肆见状倒是摇摇头,淡笑道:“没事儿,反正以后还会再见的。”他也大概摸清楚了自家师伯的性子,至少明面上是“亡我之心不死”的恶人,就不怕以后没机会再见了,唉,可惜只有十天的四品境界,以后见面死不死还不知道,挨顿打是一定的。杨宝丹似乎想起什么,忽然说道:“对了,之前那个道长离开前教我了一套口诀,让我转述给你,说是可以日日诵念,可以渐起沉疴。”何肆眉头一挑,“还有这好事?”他愈加好奇起那个道人的身份了,遇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事或许能见,可无亲无故相帮至此,甚至不惜拔刀向强者,身受重伤,而且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何肆扪心自问自己做不到如此,以及推人,总不见得世间会有无缘无故的爱憎吧。杨宝丹说道:“其实那口诀我也听老赵说起过,不是很稀罕的玩意儿,就是道家八大神咒之一的《玄蕴咒》,早期归灵宝派持有,后面道教祖庭正宗变了又变,各派具有仿作与衍变,其辞不尽相同,称为正宗的就有七个版本,那位道长给的应该是最早的灵宝派玄蕴咒,他说此咒为以道消灾扶正之念,真实不虚,而人常迷误未能解之。玄者,深而幽,道之体也;蕴者,覆而涵,道之用也。诚为道之奥妙所归也。”何肆没有听过《玄蕴咒》,也不知道其由来和衍变,只是好奇道:“大姐头,你说给我听听呗。”杨宝丹点了点头,没有墨迹,主要是想着自己脑子不好,要早些说与何肆听,晚了就怕自己都忘了,直截了当开口道:“云篆太虚,浩劫之初;乍遐乍迩,或沉或浮;五方徘徊,一丈之余;天真皇人,按笔乃书;以演洞章,次书灵符;元始下降,真文诞敷;昭昭其有,冥冥其无;沉疴能自痊,尘劳溺可扶;幽冥将有赖,由是升仙都。”何肆没有矫情,又是叫杨宝丹多复述几遍,几次发问,这才完全记下内容和对应文字。默念几遍,暂时没有咂摸出味道了,不管,总归是好东西,开卷有益的。二人言语间,两匹还未离去的马儿踏步走了回来,何肆伸手摸了摸马鬃,倒是对这匹驽马有了感情,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丢下它。杨宝丹问道:“你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师伯他说你好像有些机遇,稳住了境界。”何肆点点头,笑道:“不错,我现在可是四品守法境界的大宗师了,你也看到的,我那个师伯都被我吓跑了。”杨宝丹眼里有光,“当真?”何肆肯定道:“真真的。”杨宝丹只是担心何肆的伤势,又问道:“那你的伤怎么样了?”何肆直接撩开上衫,只见他腹上肉芽层层交织,就像破开的麻袋被针线随意缝补,除了锋线难看些,倒是完全闭合在了一起。杨宝丹见状这才松了口气,“太好了,你不用死了。”何肆也是露出笑意,因祸得福,暂且得了四品境界,虽然只有十天,但这十天之内,这天下之大何处不能抵达?若是回京,至多两日也够了,剩下八日,何肆有了些考量,以四品境界修持落魄法,应该能更上层楼,先将一步之遥的臭肺魄化血,之后便是雀阴魄,先不说咳珠唾玉的手段,甚至还有一丝可能挖掘牝牡之合的玄奥,将人生繁衍造化之能用作己身,说不得能自愈身躯,修补皮囊,助他摆脱恶堕。何肆说道:“大姐头,我想现在去把这两匹马安置了,之后我带着你赶路。”杨宝丹疑惑道:“不骑马怎么赶路?用腿吗?”何肆笑道:“自然是御气远游啊。”杨宝丹像是个管家婆一样白他一眼,“你气机多啊?这么祸祸?”何肆解释道:“不用白不用,反正是暂时的境界,很快会跌的。”杨宝丹闻言又是担心起来,连忙问道:“多久会跌?”“十天。”何肆对杨宝丹并不隐瞒什么,彼此都是性命之托了,还有什么可以不放心的。杨宝丹关切道:“那境界跌了之后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吗?”何肆摇摇头,说道:“不会的,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算四品境界不复之后,可以细水长流,我估算了一下,如果不打架的话,我的境界跌完至少也要好几年呢。”杨宝丹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那的确不是迫在眉睫的问题了,暂且明日事,明日愁吧,“那把马安置在哪里呢?交给马政厩牧吗?”何肆点点头,马匹虽是六畜之一,但不同于猪、牛、羊、鸡、狗,不能弃之于林野,尤其是南边没有马儿生存的环境,失去人的豢养,它们是活不下去的。杨宝丹低眉思索道:“陵县辖境内倒是设有一处不大的厩苑,好像威远镖局也是商股之一。”翼朝定金陵之初,便令宁升、太平、润州、庐州、凤阳、长春六府,滁、和二州民牧马,不过南边的牧地到底狭窄,又无牧民,只能以农民兼营,好在也可以寄养马匹。离朝取翼朝而代之,也是承袭了翼朝多项制度,如今的长春府也是有马政的。何肆点点头,“那就直接去威远镖局吧。”杨宝丹确实疑问道:“咱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回晋陵县城中?”毕竟他们刚刚还劫持过朱家三房夫人姜素,晋陵县的县太爷王翀,长春府的知府孙桐可都是她的女婿,这有些太明目张胆了吧?何肆却是并不担心,蹀躞道:“可不就大摇大摆吗?我现在又不是泥菩萨过江,我可是四品守法境界的大宗师诶。”杨宝丹剜他一眼,“瞧把你厉害的。”何肆也没有谦虚,说道:“我现在是真厉害啊。”杨宝丹眉眼弯弯,就像哄小孩子一般,点头肯定道:“是呀,你最厉害了。”:()师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