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感觉自己能够调动的气机不够了,他只能再出全力一刀,必须要有血食补充。否则便只能调动维持透骨图的九成气机了,那无异于自毁长城,釜底抽薪。没有透骨图支撑,他挡不住水中压力,一身好不容易接续起来的骨头顷刻就会摧枯拉朽般被折碎。他无可奈何,今日好像遇到了必死之局。远浪宝船之上,管事的命人取来五块汉白玉雕琢的石犀投入江中。汉白玉是石非玉,同样名贵,华丽如玉多是皇宫御用,紫禁城的华表,金水桥,宫内的宫殿基座,石阶,护栏都是用汉白玉制作的。可谓是玉砌朱栏,虽然没有言明不僭越,但民间向来忌讳。只用装饰庙宇,雕刻佛像。五块石犀入水,真有作用,当即驱散蛇虺。苍头问道:“还要继续入水吗?”管事看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江面,脸色同样波动不止,眼神闪烁,最终却是说道:“不了,走,行船!”他不敢为了一人性命,叫一船三百人同时涉险。况且他已经知道,之前落水的是杨氏镖局的少东家杨宝丹,而下水救她的只是名义上一个仆从而已。虽然那位仆从看着是个武功高绝之人,但这同样侧面印证了水下的危险,只叫杨氏镖局少东家脱离险境就好,没必要再度涉险了。权衡利弊之下,他选择叫斗手升帆,舵手掌舵,想要先驶离这片险地。得到管事的回复,苍头心中倒是有些安定,随船多年,他见识过不少诡异,能避则避,也不愿冒险入水。杨宝丹双手握着栏杆,衣衫尽湿,管事的叫来丫鬟,取来一块上好的鲁锦,给杨宝丹擦拭身子,自己则在一旁嘘寒问暖道:“少东家,您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叫船医?”杨氏镖局作为大离朝江湖武林好事者吹嘘的南北十三大镖局之一,在江南道还是有些分量的,容不得他轻慢。杨宝丹只是怔怔望着水面出神,没有说话,任由丫鬟手持一块价值不菲的提花斗纹布帕在她身上轻柔地擦拭着。管事以为杨宝丹只是受了惊吓才没有说话,却是有些按捺不住疑惑,小声问道:“少东家,您在水中可曾见得什么古怪啊?”“有什么古怪与你何干?你又没有打算停船救人啊。”杨宝丹的声音有些沙哑,她说不出叫管事停船救人这样的话,因为她知道即便说了也没用。而且对方的确也有所措施了,只是他们无能为力而已。管事一时语塞,面色有些难堪。他诚恳道:“还望少东家见谅,我毕竟得为一船乘客负责。”杨宝丹点了点头,目光凝视江面,没有看身旁管事的一眼。管事问道:“那我去请船医?”杨宝丹忽然哽咽道:“不用,我很好。”管事不再多言,既然主家没有追究的意思,他自然不会多自作聪明,如此最好,虽然失了体面,但却是少了麻烦。至于补偿,事后备齐即可,管事当即屈身行礼告退,生怕再有变故。杨宝丹面色苍白,眼泪款款而下。另一边,苏星田也是幽幽转醒,一脸焦急的妹妹苏灵慧终于放下心来,“哥!你醒啦?”苏星田没有依靠自家妹子的搀扶,全凭腰膂之力,直直站起。他这一手,可不是江湖中人鲤鱼打挺的把式,需要对全身筋骨肌肉极为精准的掌控。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呕吐物,眼神有些嫌恶,直接伸手扯碎上衣,露出膀子。苏灵慧见状后退一步,小声试探询问道:“是文业哥哥吗?”“是我。”苏星田点点头,同样的音色,语气却是生冷,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苏灵慧赶忙又搀住苏文业的胳膊,语速惊人道:“太好了,文业哥哥,你终于醒了,我们的一位朋友,朱水生朱大哥现在落水了,水里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你能不能帮帮他啊?”苏文业直接甩开妹妹的胳膊,冷声纠正道:“是你们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苏星田是苏星田,苏文业是苏文业,有半颗铜钿的关系?苏灵慧可怜巴巴道:“文业哥哥,求你了,朱大哥早上还救过你一命呢。”苏文业有些厌嫌道:“早上在客栈那一次是吧?”“对啊,你怎么知道?”苏灵慧有些惊异,她知道自己的两位哥哥虽为一体,但绝对算不上同心,一人清醒之时,一人必然沉睡,几乎可以说是无知无觉。苏星田语气不善道:“若非他狗拿耗子,我早上就该醒了。”苏灵慧没想到自己的哥哥竟然这般不讲情面,她只得祈求道:“那朱大哥也是灵慧的朋友,文业哥哥,你能不能为我出手一次啊?”苏文业嘴上说着‘麻烦’,却是拔出腰间仪剑。气机灌注之下,无锋的仪剑也是显露锋芒,这点倒是和吴指北老爷子所铸的舌端有些相似。苏文业道:“我只能试试,但丑话说在前头,我连一成把握都没有,水里有一条厉害的水虫。”,!苏灵慧不明就里,问道:“什么水虫啊?”苏文业瞪她一眼,不耐喝道:“什么什么水虫?水虫就是水虫!”苏灵慧吓得瑟缩脖子,有些害怕,不敢吱声。自己这个文业哥哥,平时苏醒的时候很少,虽然名为文业,其实不爱学文,是个武痴,父亲为他备了五位伪五品偏长小宗师教授绝艺。十八般武艺兵刃之中,分为九长九短,哥哥如今已经学会了三长两短。长是枪戟棍,短是刀和剑。文业哥哥每每苏醒过来,只要在家,必然要去和那五位师父讨教武艺。关于文业哥哥偏长究竟为何,五位老师各执一词,众说纷纭。只是习武一事,比起学文还要费精气神,不仅需要名师教学,更是少不了武道上的元经秘旨。除此之外,正所谓穷文富武,财力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苏灵慧只知道文业哥哥如今尚未步入五品境界确实能打败任意三位老师的联手了。苏灵慧听母亲说过,她怀胎之初,家中来过一位方士,一眼看出她身怀麒麟双子。先是道喜,然后为其批命留下八字谶言:“文业砚田,种玉蓝田。”父亲闻言立刻请来郎中,的确也摸到滑脉。父亲大喜,连忙追问是不是双生子?郎中这可犯了难,脉象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确是滑脉无疑,但滑脉主痰饮、食滞、实热等症,又主妊娠。却是一时之间不好判断,若真有身孕,那也是时日尚短,更别说是摸出个腹中是男是女,是单是双。之后月月父亲又接连换请了几位名医为母亲诊脉,按照脉诊歌诀来说,女人无经即有胎。几乎是确定了母亲已经身怀六甲,确实无人敢断言母亲肚中是双生子,好在胎息之脉,左疾为男,右疾为女。十个医生中有八个诊脉都说是母亲怀了麟儿。父亲因此也对那方士之言深信不疑。:()师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