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宝丹说道:“当然不是回家的路,爷爷要知道我把他的宝贝许出去了,不得气死啊,我们先去避避风头咯,等到晚上接风宴再回去,到时候人多,他顾及面子,不好发作。”何肆有些歉疚,若非为了自己,何至于此。他问道:“那杨总镖头要是不愿给怎么办?”杨宝丹摇摇头:“不会的,爷爷他老人家一诺千金,不会赖的,就算是镖局后生中有人打着镖局的名头许了诺,只要不违背道义,他也会尽力完成,何况还是我答应的,他不敢赖账,多跌份啊。”何肆点点头,向杨宝丹致谢道:“这次谢谢了。”他确实记下了这份恩情。杨宝丹顺杆儿爬道:“你打算怎么谢我?”“口头?”“你!”杨宝丹怒气冲天,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何肆讪笑,“我开玩笑的,你想要我怎么谢你?”杨宝丹沉吟一会儿,有些俏皮道:“没想好呢。”何肆想了想,说道:“那就学杨总镖头一诺千金,我也向你承个诺,我答应你一件事,只要不违背道义。”杨宝丹这才舒心,“算你还有些良心。”“那我们现在去哪儿?”杨宝丹眼里迸发出一阵金光,“当然是去瓦子咯,我去衣裳街买套男装,你陪我去听曲去。”何肆闻言直接拒绝,“我从不去瓦子。”“谁信啊,哪个男人不去瓦子,你看看今天走镖回来的那群臭男人,有几个没去勾栏瓦舍的?”何肆反问道:“我又不是臭男人,再说了你爷爷不就没去吗?”杨宝丹呵呵一笑,“听老赵说,爷爷他年轻的时候去瓦子的日子比在家的日子都多。”何肆依旧摇头,“反正我不去。”“你为什么不去?”“就是不想去。”杨宝丹撺掇道:“去过一次就想去了。”杨宝丹不由分说拉着何肆就去往南边瓦舍。何肆心中已有料定,难怪这傻闺女出门不待仆从,原来是早做了这打算。他不动步子,杨宝丹这小胳膊小腿,自然拉不动他。“走不走?你想清楚了啊,你一个人回到镖局,人家问起少东家呢?你怎么解释?不得怀疑你把我弄丢了啊?”“就直说你去瓦子了。”杨宝丹撸起袖子作势要掐何肆,“没你这样做人的啊,我帮你,你却出卖我。”“你看,这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想我出卖你,我也不想你拉我去勾栏瓦舍。”杨宝丹一脸怒气,“不去了,钓鱼去!”“这我倒是可以陪你。”“不要你陪,我自己去。”何肆跟上杨宝丹。最后杨宝丹也没有选择去钓鱼,而是与何肆一同在这不大的贺县之中游逛。杨宝丹玩疯了,直到夜幕四合。何肆堪称尽心尽责,从旁陪着。就像一对大户人家的小姐,和他的仆从护卫。两人一同走到杨氏镖局门口,镖局内已是灯笼高挂,沸反盈天。里头摆了十三桌露天酒席。杨宝丹怀中还抱着一条小狗。那是一条棕灰花色的练庸犬。这种犬的脸型不正也不尖,符合古人的中庸思想,所以有文人取了个雅名,叫“练庸”。杨保安站在门口,靠着门槛,看到来人,一脸严肃地责问:“好啊杨宝丹!你还知道回来?”杨宝丹却是不怵他,“我当然知道回家,这不要开席了吗。”杨保安看着妹子怀中的小狗,问道:“你哪来的狗啊?”“捡的呗。”“你捡狗做什么啊?”“很奇怪吗?我昨天不还捡了个人回来了吗?”何肆闻言,面色一僵。至于拿自己和狗比吗?杨保安哑口无言,只得说道:“爷爷的屈龙被拿走了,下午发了好大的脾气,满院子嚷嚷着要找你,还说什么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往外拐的。”何肆汗颜。杨宝丹这才缩了缩脖子,小声问道:“那爷爷现在气消了吗?”杨保安龇牙咧嘴,“爷爷把咱爹打了一顿,之后至少脸上是没怒容了。”小棉袄‘体恤’道:“那咱爹现在怎么样了?”杨保安一脸幽怨,“他把我打了一顿之后气也消了。”“扑哧!”杨宝丹忍俊不禁。心疼这位替自己负重前行的哥哥。可安慰道话涌到嘴边,却突然变成了一句,“开席了没有?”玩了半天,她早就饿了。虽然逛街的时候她吃了冰糖葫芦,环饼,方糕,之后又去了茶肆,吃了澄沙团子、滴酥鲍螺、诸色龙缠,还有水晶脍、琥珀饧、糖瓜蒌、蝌蚪粉……杨保安无奈扶额,对这个妹子没有脾气,“快了,凉菜已经上桌了。”杨宝丹忙问道:“都有什么凉菜?碧涧羹、酥琼叶、脆琅玕、蒜泥白肉,皮蛋拌豆腐?厨子是从哪家酒楼请来的?”杨宝丹报了一连串凉菜名,眼里有光。,!不待杨保安回答,杨宝丹直接拉起何肆的袖子,一脸兴奋道:“走走走,咱吃席去。”“给我放开,男女有别,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何肆急忙扯出袖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逾越,委实是这杨宝丹的性子太像自己二姐何叶了。何肆对她心生亲近,全然是当成姐姐,没考虑那么多。杨宝丹却是一把抓回袖子,仰头说道:“他是瞎子,我拉着点他怎么了。”杨宝安上前一步,拨开自家妹子,一把扶住何肆,皮笑肉不笑道:“水生兄弟,我扶你。”何肆莫名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中。他弱弱说道:“我自己能走的。”杨保安双手似鹰爪,牢牢抓住何肆胳膊,笑道:“和我客气啥呀。”……关外道之外,黎谷平原。北狄大军众部联盟军队驻扎此地。化作苍鹰俯视,偌大的黎谷平原上数十万人分割成泾渭分明的五块,每一块中的帐子都是颜色迥异。却是拱卫着中心王帐。草原的天阴沉下来,八面来的风卷动厚重的黑云,从这一边倏尔到那一边,来回碾轧着灰色的天幕。贡真部翕候息长川家的帐子里,小塔娜拉着她阿爸的衣角,厚实的羊毛毡帐子把暗沉寒冷的风隔挡在外,帐子里面温暖,烛火亮过外边昏沉的天。“阿爸,我要听故事。”她说。息长川宠溺地摸摸女儿满头的小辫子,绑着五彩的花绳,表情却有些为难,“好啊,不过阿爸要先出去一趟,等阿爸回来给你讲贡真澣王的故事好不好?”“我又不认识什么澣王,我才不要听他的故事,”女孩甩甩头,“我想听阿爸的故事,阿爸和阿妈的故事。”“阿爸和阿妈的故事可没有什么好讲的,阿爸没有故事。”男人摇摇头。“怎么会呢?每个人都有故事,而且阿爸这么厉害,阿妈还这么……这么漂亮。”女孩衣一副我不相信的表情。作为贡真部首领,北狄武道最高者,大汉王敕封的翕候息长川,却是摇了摇头。“你阿爸有十几万头牛羊,几万匹骏马,所以你阿妈就嫁给我了,这就是阿爸阿妈的故事。”他低头想了一下,“而且阿爸没什么厉害的,阿爸只会杀牛宰羊,每个牧民都会,你阿妈当初嫁给阿爸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漂亮,她廋得像只剃了毛的羔羊,是阿爸用马奶和羊肉把她养肥、养得丰腴。”(幸不辱命,总算是更出来了,明天的章节要等我回家之后再写了,估计很晚。):()师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