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雪落入杯子,与浓烈的酒融为一体。
杜召将酒饮尽,拉上窗,提着大衣下楼。
院墙边的老树被压弯了枝,汽车上布满厚厚的雪,他用手套掸出一块视线,便驱车前往陈修原的住所。
冰雪天,路上行人少?,不时有滑倒的人们,或骂或笑或哀嚎……
杜召买了袋生煎,将车停在胡同口,步行进去,宽大的皮鞋在雪白的地上踏出一个又一个深而长的脚印。
隔着围墙,远远便听?到一阵阵欢笑声。
屋里的人们正在包饺子,元翘和阿渡也来了,沾了一身面粉,在院子里追逐打?闹。
邬长筠端着盛放饺子的竹盘去厨房:“小心?摔着,饺子下锅了,洗洗手准备吃饭。”
元翘拖长了声音撒娇:“长筠姐,他欺负我?!”
“明明是你挑衅!”阿渡也告状:“她?把雪球塞我?怀里!冻死?了!”
杜召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冬至。
他立在墙外,迟迟没?有进去,拎着生煎的手被风吹得冰凉。
不一会?儿,肩上、头发落了一层白。
……
陈修原赶着上班,等饺子出锅,只吃了三个,便打?包一些带去医院了。
吃饱喝足,邬长筠和田穗把碗筷收拾掉,同元翘和阿渡一起去戏班子,扫扫雪,再练练功。
她?走在最后面,将院门锁上,无意?看?到墙边一行宽长的脚印,从?远处过来,停在了自?家门口。
看?形状,像是皮鞋。
邬长筠脑子里莫名浮现那个高大的身影。
是他吗?
邬长筠注视着脚印发呆,直到田穗唤了一声:“师父——”
她?收回目光,将围巾绕紧实些,快步跟上去。
……
杜召在亚和商社待了一天,摸到些日方部?分物资运送动向,晚上和一个日商去日本料理店喝了点,送人到家后,近十一点才回家。
车缓慢地行驶在雪地,窗子起了一层雾,将外面的冰天雪地变得更加朦胧。
杜召倒出根烟点上,降下车窗,手夹着烟,搭在冰凉的窗框上。
清冽的气息股股涌入鼻息,方向盘在他修长的指节下显得格外小巧,轻轻一打?,拐个弯,便快到家了。
一个臃肿的人影出现在视线里。
杜召吐出烟,定睛看?过去,是个抱着孩子的男人,立在家门口,像尊雪雕一动不动。
他停在院外,用脚抵开车门,轻抖一下披在肩上的长大衣,单手伸进西服口袋里,捏出两张钞票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