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玉生见邬长筠不吱声,捂着胸口哀怨地哼道:“我现在就是回光返照,数着日子过了,也不知道死前?还能不能再见他们一眼。”
邬长筠见他眼红了,心软下来?:“我带您去,您也答应我了,可别反悔。”
……
邬长筠买了六月二十九号的?火车票,上?等?座。
自己倒是不打紧,就算站过去也无所谓,但祝玉生身体不好?,这么远的?路,还是让他躺着舒服点。
邬长筠大多时间在睡觉,醒来?,见祝玉生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再醒来?,还在看。
邬长筠知道师父生性爱自由?,年轻时就几乎走遍了中?国,如今腿脚受伤,终日只能困于那狭小之屋,通过方寸之窗看外面的?天,能有一只鸟驻足,便能让他欣喜很久。
他太寂寞了。
两天两夜,终于到了北平。
邬长筠带祝玉生来?到玉生班曾经驻扎过的?小院,站在门口往里看,一个陌生的?男孩跑进去,停在他们面前?问:“你们找谁?”
“不找谁。”祝玉生对邬长筠道:“走吧。”
傍晚,家?家?烟火寥寥。
走过记忆中?的?老胡同,来?到一户小院门口。
邬长筠刚要推他进去,祝玉生按住她的?手:“等?一下。”
他整理一番衣服:“去敲门。”
邬长筠到门口敲了敲。
“来?啦。”熟悉的?声音传来?。
听着急促的?脚步声,祝玉生紧握拳,心提到嗓子眼。
木门打开,崔师姑立在门口,怔怔地看着外面的?人。
彼此?什么话都没说?,眼里却都是千言万语。
邬长筠唤了声:“师姑。”
崔师姑这才缓过神:“长筠啊,师哥,你们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你看我这……”她理了理头发,“正做饭呢,快,快进来?。”
一向?暴躁的?祝玉生像瘪了气的?球,老老实实点头:“欸。”
邬长筠不想打扰他们,让两个老相好?单独说?了会话,自己在院子里蹲着,与一只猫干瞪眼。
过了很久,崔师姑才出来?叫她:“长筠,快进来?,我去把剩下两个菜炒了,你照看着你师父点。”
邬长筠起身:“我帮您。”
吃完晚饭,崔师姑换了身衣裳,带他们回唱了十年的?老戏楼里看看,除了戏楼老板,全是面生的?脸,听说?自打他们走后,这儿已经换了好?几波人。
听完戏,崔师姑要带他们回家?住。
祝玉生又犯毛病来?,非要在外面住旅店。谁都拗不过他,邬长筠只能附和,就在戏楼附近找了家?旅店。
他们早早歇下。
李香庭戴了副金丝框眼镜,回头见人,惊喜道:“邬长?筠,你怎么在?这?”
“我陪师父过来,你呢?”
“我来办画展,前天下午刚到,太?巧了,居然能在?这见到。”李香庭看一眼手?表,“我约了人,晚点找你,你住哪里?”
“长?平旅店。”
“行,我忙完了去找你,一起吃个饭。”
“好。”
李香庭上了茶楼,进提前定?好的包间,要了壶茶和点心。
坐等不到十分钟,客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