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瑶伸手接过,却始终闭目不开,手指在材质各异的几份文件上摩挲来回。墨色纸蝶自袖上飞起,翩翩然一页一页翻过。纱罗微微眯起眼,她还是不相信秦子瑶真的瞎了,但现在看来,那已经毫无意义。风烈却低呼道:“寄物附神?!这不是早就失传了吗?”他下意识的看向项燕赵,却见项燕赵也正向他望来,眼神深邃难测。风烈心一跳:难道他已经信了?旋即色变。风烈狠狠摇头,却挡不住心如鼓锤。会这么想的本身,就意味着他已经忍不住开始相信了吗?秦子瑶起先脸色平静,看到后面越看越难看,等到那堆古今文件全看完,已是一脸铁青。她劈头盖脸的问道:“这是哪来的?”“你真看得懂?”纱罗挑了挑眉,像是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张崇好奇的探头:“那是什么东西?怎么有的看起来好古老的样子,有的又很新?”“老师留下的另一条线索,藏得很严实,不过内容很杂,完全看不明白有什么联系。”纱罗耸了耸肩。“那些古卷里最有价值的大概是皇城概略图,不过因为年代久远,和现在的皇城差距也非常大,实际上也没什么大用。”“其他的多是各种野史杂文,有一部分是关于皇城扩建变迁的,更多的是些奇趣轶闻。”“那些现代文件内容也很杂,不少是对血族历史的八卦解构,大多数是些捕风捉影的流言,嗯,还有首都圈外郭放水路建造计划的相关图文。”她顿了顿,又道:“现在想来,那些野史杂闻,应该是老师在追寻确认被精心掩盖的真相。至于剩下的,你应该能给我们一个解释吧?”秦子瑶沉默半晌,双手微扬,那些文件被扔上天空。墨蝶飞起,纷纷扬扬的穿梭在纸页中。今古文件分散开来,一页一页飘落,互相叠加着散落一地。纱罗微微眯起眼,眼神不善:“你什么意思?”那边厢却忽然传来一声轻咦。风烈越看越觉得眼熟。地上,以“皇城概略图”为中心,散落的纸页按照各自现实中的方位叠加上去,构筑成了一副线条分明的复杂图案。就像是埋藏在地下的巨大麦田怪圈,只是线条规整、图案繁复,仿佛蕴含着某种深奥莫测的神秘。就像是——“这是道门阵法??”风烈难以置信的惊呼道。道门宿敌、吸血鬼大本营地下皇城,竟然是道门的阵法?!这特么的简直是日了狗了!“不错。皇城一开始的设计,就是一阵巨大的封魔法阵。”风烈顺着外延的那些图纸看过去,越看脸色越是苍白,额头汗水潺潺而下:“这、这是阵中阵?不,这是复合阵。不对!这不是复合阵!”“这竟然是直接外延添加修改,在不破坏原本法阵的情况下,竟然生生的转变了整个法阵效果。”“这、这不可能!法阵是精密计算的道术集合,一点点偏差都会导致失败,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咦!这个新的法阵、这个符号,这是!!!”“没想到现代道门中,竟然还有阵法大师?”秦子瑶“看”了他一眼,神情不无意外。风烈脸色倏地变得惨白,语声苦涩:“我不是阵法大师,我甚至看不懂这个法阵为什么这么布置。”“但基础抒写规则是一样的,这个核心、这个符号,是‘合道’的意思啊!”旁边一群人如鸭子听雷,雾煞煞。就连其他道门子们也是一脸茫然。时隔千年,现代道术和古代道术根本是两个不同体系,至于耗时长久准备麻烦的法阵,更是基本被抛弃。脾气暴躁的如乌恒一拉风烈,干脆直接问道:“风烈你搞什么鬼啊?说人话!”纱罗忽然道:“是王诩那个献祭法阵吗?”秦子瑶默然颔首。道门子们恍然大悟,旋即大惊。风烈面无人色,喃喃自语:“这法阵不对,它还可以继续往外延展,这法阵还不是全部。”“天啊,如果真的是献祭法阵,它的范围是整个东京,不,如果还有外延的话,它可以无限制的扩大下去。”“但是、但是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法阵?”秦子瑶“望”向纱罗:“你怎么猜到的?”纱罗不答反问道:“所以追杀我的,就是他们的人咯?在陛下的封印状态下,‘他’是怎么办到的?”“上古道术博大精深,身为道门之主,‘他’有太多的办法达到目的,即便是被封印的状态。我说的对吗?道门的朋友。”风烈苦笑道:“如果真的是鬼谷王诩的话,离魂、神游、梦见,他有太多的手段可以用。”纱罗摇了摇头:“我指的不是这个。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过去现在两千年加起来,能认出这个法阵的不超过一掌之数。那群蠢货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做的是什么。”“从整个建造过程来看,一直都是非常普通的扩建和修正,前后跨度近两千年。”,!“最后一部分隐藏在首都圈外郭放水路工程里,建成时甚至已是2007年,就算中间有谁起疑,他又怎么可能发现呢?”秦子瑶平静答道:“更何况王诩最擅长的便是操纵人心。权力、力量、野心、信仰,只要有所求就难逃蛊惑。更不用说,表面上他还有着‘陛下’的身份。”纱罗反驳:“不对!如果他能用陛下的身份行动的话,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发动血族力量。没必要搞得这么复杂。”秦子瑶“目”视着她:“这两千年来,‘陛下’什么时候有过意义明确的明旨?”纱罗闻言一颤。不错,从她知道的血族历史开始,作为血族最高领袖的徐福,从来没有发出过明确的旨意。如果不是神皇祭时,皇居后传来的不辩其意的低吟,她甚至怀疑那千年死宅早就死得只剩骨头了。但作为解读神皇意志的秦氏一系怎么可能不知道徐福的状态?脑袋里霍地灵光一闪,纱罗反应过来。正因为秦氏掌握了解读徐福旨意的权力,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才是东瀛血族乃至整个东瀛的真正统治者。最不希望改变这一切的,正是秦氏。纱罗和秦子瑶都沉默下来。所以她们根本不知道能够相信谁,无论是秦氏还是禁卫军,都可能存在着被王诩蛊惑欺骗或引诱的家伙。再进一步想,连无道刹那和纱罗这等毋庸置疑的血族高层,都因为调查过深而立刻遭到围剿追杀,甚至纱罗还被干脆打为叛徒。那些致力于复苏王诩的家伙,明显不是单独行动的游民散勇,而是隐藏血族幕后暗自操纵的组织势力。如果再算上无道白夜,东瀛血族两大支柱之一的禁卫军现任、前任以及继任连续三任领袖,几乎被一网打尽。“不,也不能肯定。”秦子瑶摇头,直接否定了这种可能。“哥哥、唔、秦子航正在密谋夺权,无道白夜是落入陷阱被他所囚。他应该不是王诩的棋子,但无法排除是不是幕后黑手借刀杀人。”纱罗微微眯起眼,原来无道白夜是落到秦氏手上。“你为什么觉得他不是?”秦子瑶迟疑了下,低声道:“因为,他想成为新的皇。”纱罗微微一怔,嘴角露出怪异的笑:“难怪你要逃出来了。”“咳。”风烈和项燕赵对视一眼,他咳嗽一声,打断了两个血族“叛徒”的交流。“两位吸、咳、血族小姐,那么你们找到我们,是希望我们做什么?”纱罗一把拉过张崇:“来此之前,我决定要陪小张崇去神皇祭上抢人。这次来,是因为他说这里可以找得到一起闯皇城的伙伴。对吧,小张崇?”“呃,是的,之前和项大哥提过,所以我就想回来看看项大哥身体好了没。不过没想到会遇上你们。呃,你们要帮忙吗?……”张崇挠了挠头,事实上刚刚秦子瑶道门子纱罗讲的那一大堆,把他给绕晕了,现在脑袋还一片懵乱。风烈眨了眨眼,想起初见时张崇说要去闯皇城抢人,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个玩笑。他咳嗽一声,当作没听到,转向纱罗:“你相信她说的?据我所知,秦氏和禁卫军似乎并没有这么强的信任。”纱罗耸了耸肩:“嘛,刚才已经说了,来之前我们就确定要去抢人了啦。我也不知道秦公主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神巫女是对他们很重要。无论秦公主说的真还是假,我只要把神巫女抢走,就可以破坏他们的计划了。”“所以,我会照计划陪着小张崇去抢亲咯。对不对啊,小张崇?”“能不能不要加‘小’啊。现实又不是漫画,你这样卖萌也不会加分的好吧?”张崇忍不住吐槽道,“还有你不是一直说你身负重伤了吗?到时候不会还是要我自己上吧?那要你有何用啊?”纱罗瞟了他一眼,鼻孔出气哼了一声:“也就是说你认识路咯?那你自己去咯。”“卧槽!姐姐我错了!请原谅我!”张崇一脸“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的表情。“冒险又无用。”秦子瑶直接否定了纱罗的打算,她指着地上,“他连这种东西都已经布置好了,复苏已是迫在眉睫。”“拥有道血的不止神巫女一人,适合献祭的祭品标准不过是我们的猜测。就算劫走神巫女,你就能肯定他没有其他后手了吗?”“那你想怎么做?”秦子瑶抬起头,“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项燕赵的身上,她轻声道:“这就是妾身来此的目的。”:()吸血姬饲养守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