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华慌乱地低头说:“弟子不知。”“你们师父脾气太坏,下手太狠,我也是拿他无法。”杜蘅无奈地说。梅若华想起那日看到师傅拿着一根木棍,生生敲断了大师兄的两条腿,就觉不寒而栗。师父当日郑重警告,谁都不许将事情原委讲与师母,违者逐出师门,梅若华想到此,打了个哆嗦,对师母说还要去练功,就赶紧告辞离开了。杜蘅看着梅若华腰肢曼妙,脚步轻盈,转瞬就消失在花树间,不禁摸摸自己的脸,又摸摸自己的大肚子。至多一个月,孩子就要降生了。黄药师请了两个稳婆上岛,那两个稳婆到了岛上几天,一直吓得不敢出门,只在竹屋里哆哆嗦嗦。杜蘅笑一笑,他对自己的孩儿,总还是好的。又过一旬,杜蘅在缝制一件婴儿衣服,就见最小的徒弟冯默风忽然跑来,跪地大哭,“师母!出大事了!”“先别哭,把话说清楚!”“二师兄和三师姐昨夜驾船跑了!他们还偷了师父的经书!”冯默风抹了一把眼泪,终于把话说清楚了,然后忐忑地看着杜蘅。“经书?”杜蘅只觉一阵眩晕,扶住桌案站起来,“走!你带路!去找你师父!”黄药师正在炼制一味秘药,他的密室外间地上,放着一架婴儿床,一个婴儿车,十分精巧,杜蘅看到,眼泪盈眶。轻轻喊:“夫君!出大事了!”黄药师很快出来,身上带着药草的香气,他皱着眉头,显然很是反感他们的打扰。冯默风伏在地上,断断续续、哆哆嗦嗦把事情又说了一边,黄药师闻言下意识倒退一步。然后一言不发,走到院中,一掌打在石缸上,石缸应声碎裂,里面的水哗地倾泻而出,几条锦鲤在地砖上啪沓啪沓地拍着尾巴,嘴巴张合着。杜蘅看着黄药师的背影,哭了起来。黄药师让哑仆将杜蘅送回去休息,将余下两个徒弟也召来,质问他们是不是早知那二人奸情,徒弟们不敢诓骗师父,只说,曾经见过陈玄风去师姐住处送花。黄药师面如寒冰,“我养的好徒弟!一个个合起伙来蒙骗我!也罢,我一个也不要了!”三个徒弟当即磕头,痛哭求饶,但黄药师盛怒之下,哪里听得进去。“上次就有你,吞吞吐吐!就去和你大师兄闲扯八卦吧!”黄药师一把捏住陆乘风的脚腕,指上一用力,捏断了他的脚筋。陆乘风凄厉地大叫,走远的杜蘅都打了一个哆嗦,紧接着又是几声惨叫,杜蘅痛苦地捂住耳朵,快步朝着房间走去,一头扑到床上痛哭起来。黄药师到底是把余下三个徒弟都赶出了桃花岛。整个桃花岛沉浸在森冷恐怖的气氛中,哑仆不会说话,两个稳婆不敢说话,黄药师不肯说话。直到了第二天的傍晚时分,黄药师过来了,“阿蘅,哑仆说你没好好吃饭?你不必操心这些杂事,好好养着就是。”杜蘅乖顺地点头。黄药师一走,她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来到桌案边,铺纸研磨,她要再默写一遍《九阴真经》。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前面几页默得还算顺利,越到后面,越是记忆模糊。那些拗口的武功秘籍,于她而言,毫无意义,当初只是硬生生记下来而已。饶是天赋异禀,半年过去,也忘得七七八八,杜蘅在案前冥思苦想,涂涂改改。天亮时分,黄药师从书房出来,看到妻子的卧房还亮着蜡烛,走了进去,见妻子伏在案上睡着了,手上握着笔,桌案上摊着一页一页的纸张,上面有多处空白或者涂抹,竟是《九阴真经》。他轻叹一声,抱起妻子,将她放回床榻。杜蘅惊醒,见是黄药师,有些赧然的样子。黄药师正色说:“阿蘅!九阴真经本不属于我,我有幸钻研三年,已是幸事。如今既然已失,不要也罢。你不可再劳心默写!可记住了!”杜蘅点点头,眼泪扑簌簌落下。黄药师见她落泪,轻轻给她擦去眼泪,“吓着了吧?”杜蘅摇头。她一瞬不瞬,紧盯着黄药师的眼睛。——你不在乎经书,那发脾气是因为什么?因为徒弟私奔?你不是说私奔不是什么大事吗?黄药师不看她的眼睛,“我让厨房做些吃的给你。”杜蘅也想起身,却发觉身下一股热流汩汩而出,她惊得大叫一声。黄药师急忙返身,摸着她的脉,命令哑仆去唤稳婆,自己将妻子抱进了产房。杜蘅苦这一夜耗尽心神,又未好好用饭,早已浑身无力。此时见红,生产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