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过来!”齐有恒带着酒意喊。沈梦昔走过去。“给你张叔翟姨敬杯酒,再唱个歌!”“齐哥,你家五个孩子,挨个敬酒,弟弟可受不了啊!”“哈哈,珠珠,你唱歌,唱一首,你张叔就喝一杯!”齐有恒大笑。又来了!到底是逃不了一来客人就展示才艺这个环节。沈梦昔也不多话,干脆利索地唱了一首《长亭外古道边》。又依着齐有恒吩咐端起一杯酒,敬到张险峰跟前,张险峰哈哈一笑,“虽然叔叔的酒已经喝到这儿了!”他用手朝脖子一比划,打了个酒嗝,“但是,珠珠敬酒,叔叔,必须要喝的!”接过酒一饮而尽,然后醉眼朦胧地呵呵笑。等两家人酒足饭饱,天色是晚上八点半了。张家人走的时候,一番推让,鲁秀芝到底给了张明、张亮一人二十元的压岁钱,一人一件她手织的红色毛衣,齐保健也一人给了十元。翟丽君还带走了鲁秀芝的两个酱块,两颗酸菜,以及一大块狍子肉,和一双新的布拖鞋。“哈哈,我今天赚了。鲁姐的毛衣织得最漂亮,你看这元宝针,亮亮这件还有麻花劲儿!”翟丽君笑着说。“平时瞎忙活,也没空给你织,就偷懒织了俩小的,你别嫌弃就行!”鲁秀芝也笑说。齐家人全体到门外送客,齐保健说:“张叔能骑车吗,我去送你们吧!”“不用!”张险峰扶着自行车车座,满口酒气,“小子,你瞧不起你张叔!这点酒算什么?侬看勿起阿拉桑海银!”“没有没有,张叔,我是看翟姨带着亮亮,怕路滑不好走。”“哼!我没有喝多!”张险峰的确喝的有些多,但他坚持要自己骑车,最后到底是齐保健和齐保康各骑一台自行车带着张明张亮,护送着一路画着s的张险峰回了家。齐家人站在大门口,目送他们在昏黄的路灯下远去。“你也是的,灌险峰喝那么多嘎哈?”鲁秀芝想起儿子还得多跑一趟,就不乐意了。“请客不得让人喝好了吗?”齐有恒的舌头也大了。“行行行,快进屋吧!”忽然,斜对门的秦家二门开了,鲁秀芝条件反射地将家人都推进大门,快速地关门。最后的尊严路灯下的秦家,大门油漆斑驳,没有对联,没有福字,门边的雪窝子里还有隐约的几个圆形纸钱,昭示着这家不久前刚办了丧事。秦家人还带着热孝,过年也不能串门拜年,加上黄大仙的事情,他们家很是寂静了一些日子,只是偶尔传出刁凤琴的吼声,再无激烈的吵架声,整条街都显得安静了许多。鲁秀芝恨死了秦家人,他们使得她的英雄儿子受了无妄之灾,被人议论,影响了名声。枉她好心好意帮着秦老太太装殓,却没落个好。但也不能骂上门去,只得自认倒霉摊上这么个糟心的邻居,处处躲着秦家。街面上关于黄大仙显灵的事情,已经传出好几个版本,活灵活现,有说黄大仙附体秦美茹的,要不她怎么会不自量力攀附老山英雄呢;有说黄大仙附体秦美丽,在出殡当日唱念做打大闹一场,还跳起来打了刁凤琴一个耳光的更有那好事的,求证到鲁秀芝面前去,被她没好气地怼了回去,“那么好信儿你去老秦家问问啊,我不知道!”黄鼠狼,在东北是个特别的存在,你可以说你不怕黑瞎子,不怕张三(狼),但你一定不能说你不怕黄皮子,那东西最是邪性,还记仇,睚眦必报,一般人家即便有黄鼠狼进家偷鸡吃,也不会喊打喊杀,要说着好话恭送黄大仙。传说曾经有个人因为黄鼠狼吃了家中的母鸡,愤而捕捉,活生生将其剥皮泄恨,谁知第二天那人就不见了踪影,家中只有一只剥了一半皮毛的黄鼠狼,和满院子凌乱的黄鼠狼的脚印。人们惊恐不已,再遇类似事情都不敢捕杀,只能供着,死只鸡事小,死人就事大了。还有一家,在仓房下了老鼠夹子,结果同时还夹死了一只黄鼠狼,吓得这家老太太立刻跪地磕头,家里还偷偷摆上了供品。一个月后,老太太的儿子怀里揣着当月工资,下班回家却找不到一分钱,也说不清丢在哪里了。老太太一拍大腿,到仓房里磕了三个头,千恩万谢,说是破财比伤身强多了,这一劫躲过去了!人们对未知事物的敬畏,真不是一句两句破除封建迷信就可以抵销的。建国后,虽然大家都说不信鬼神,但是依然悄悄保留着一些神秘习俗,比如小孩受到惊吓,家中老人会在水碗里竖起一把筷子,要是筷子直立站住了,便是家中去世的老人太过想念孩子,致使孩子不安生了,就要将筷子撅折,扔到地上,再怒骂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