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试着大声喊三个孩子,“保平!保安!珠珠!快起来啊!发大水了!”喊了两遍,齐保平和沈梦昔都起来了,齐保平一骨碌起来,抓起妹妹就往梯子上爬,他们最近都穿着衣服睡觉,就是防备突然决堤。邻居韩家都被喊起来了,以为真的发水了,韩东的父亲韩建福扯着韩东就到了院子里,韩东的眼睛还闭着呢。齐保安更甚,睡得跟死猪似的,怎么扒拉也不醒。“这要是半夜大水上来了,可咋整啊!”鲁秀芝万分愁苦,对韩东的母亲李巧凤说:“睡着的孩崽子死沉死沉的,总不能也背着他怕梯子上天棚吧!”由于梯子枨之间间距很大,造成沈梦昔的短腿根本无法独立爬梯子,她得由人背上背下。很是屈辱。无奈之下,鲁秀芝决定之后的日子,就搬到天棚睡觉了。齐保平做了个小纱门,安在天棚的入口处。齐保安十分兴奋,像是搬了新家一般新奇,他勘察一番,决定睡着最里面,韩东也睡着他家的最里面,两人隔着一道门帘,仿佛睡着一起一样。鲁秀芝睡在中间,齐保平在天棚的小门口,沈梦昔则在鲁秀芝和齐保平中间。头一晚,沈梦昔就被蚊子咬了五个包,有三个在脸蛋上,又大又红,鲁秀芝十分自责,一边给她抹牙膏,一边说:“这蚊子咋专咬我姑娘呢?唉,小孩儿的血甜啊!”想想又说:“那些住土房的人家,这两天都搬到南山上搭窝棚去了,还不如咱们呢,山上的蚊子更多,能把人吃了!”“我还没住过窝棚呢,妈!咱也上山住几天呗!”齐保安非常好奇。鲁秀芝气得白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哈尔滨牙膏一把塞到他手里,“刷牙!”“妈,我想吃冰棍儿!”哈尔滨牙膏的香味和冰棍儿有些相似,每次刷牙,齐保安都会馋冰棍儿,恨不得把牙膏沫吞了。“滚!我看你像个冰棍儿!”在天棚住了两天,眼见大坝又加高了一些,沈梦昔觉得那江水就像是装在一个塑料袋里,岌岌可危,随时会撑破淌出来。街道组织各家做好了饭菜,送到坝上,齐保平也上了大坝,替换父亲回家睡一会儿觉,歇一歇。鲁秀芝含着眼泪同意了,当天蒸了两袋面的馒头,送上大坝,又让齐保安去街上拦着一个卖冰棍儿的,包圆儿了一箱子的冰棍儿,又让卖冰棍儿的阿姨,把推车直接推到大坝边,送给一线抗洪人员吃。齐保安和韩东用自行车驮着刚从压井打出来的两桶水,在水桶里放一个水舀子,一趟一趟地往大坝上送水。他们从人们由衷的夸赞中,找到了成就感,还发动小伙伴们加入,一同为保卫家乡出一份力。沈梦昔被家人放在天棚上,连白天都不许下来。她站在偏厦房顶看着大坝上的奋战,想起松花江边的抗洪,一时思绪万千。大爷齐有德和小舅鲁秀峰同时来了县城。齐老爷子知道儿子抗洪顾不上家里,十分不放心孙女,就让儿子来接,虽然太平村也有决堤风险,但他觉得,到了关键时刻,他可以拼上老命护住孙女,儿媳是个女人,肯定是护不住孙女的。小舅是开着农用拖拉机,从兵团来接外甥们的,兵团地势高,又不临江,姥姥早就惦记着,把他们都接回去住了。“二姐,我不来接,你就不能自己把孩子送去?这都啥时候了,咋还那么外道?”鲁秀峰有些生气。“秀峰,二姐不是外道,我家房子还行,没啥事的!”“你家离江边太近了!上游要是有木头冲下来,你能保证砖房就一定经得住冲撞?”鲁秀芝脸色煞白,受到惊吓。鲁秀峰不再多说,对齐保安喊:“外甥狗,没良心的东西!收拾东西,你大舅家没地方住,到二舅家去!”齐有德权衡再三,也同意让侄子侄女到兵团去,毕竟那里才是真正的安全地带。鲁秀芝想到的却是小弟妹的洁癖,她很是犹豫,“要不让他俩到大哥家跟爸妈一起挤一挤吧!”鲁秀峰拉下脸来,“三姐带着四个孩子都回去了,没地方住了!二姐,我还能亏待了亲外甥咋地!交给我你还不放心!保证养得白白胖胖!”“说的好像你能做你媳妇儿的主似的!”鲁秀芝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弟弟,当着外人,特别好面子,吹牛不上税,说得天花乱坠,回家一见到他那上海知青媳妇儿,立马跟耗子见了老猫似的。但是大哥家人口本来就多,还跟父母住在一起,加上三妹一家,肯定是没地方住了,她只同意让两个小的住到弟弟家,总比跟着她提心吊胆住在房顶要强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