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雪没料到,自己只是剥了个皮,就把日后声名赫赫的魔头吓吐了。
最开始她以为阿要身体不适,走近关切询问。
阿要吓得大喊:“你不要过来啊——”
逢雪脚步顿住,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位日后杀名显赫的魔,是在怕自己?她低头看手上的血腥,手指在黄狗皮上抹过,鲜血擦去,抹开一抹深红。
浓重的铁锈味在鼻腔漫开。
她垂着眼眸,心想,自己知晓未来,才会把眼前几位少年当作妖魔。现在看,他们年少的时候,似乎并没以后那么恐怖嗜血。
世间邪法众多,剥皮挖心,只是寻常事。
就算是对青溟山的修士而言,杀个妖剥皮炼丹也并不困难。
阿要却吐得昏天暗地。
陆沅默默放下了馒头。
叶蓬舟神情变幻几分,脸上懒散的笑意敛去,看向少女的眼神带几分探究。他捏紧鬼哭刀柄,问:“小仙姑,素闻青溟山仙师济世救人,为何出手如此狠绝?”
逢雪嗤一声笑出来,“济世救人,”她抬脚想把旁边尸体踢走,抬起腿,怕弄脏自己的鞋子,又默默收回来,一张火符丢了过去,“可用人畜之法的,能算人吗?”
几个云梦来的少年不约而同打个寒颤。
他们也用了人畜之法……
火符爆开白色火花,尸体如柴,燃起通红的火焰。
一股肉被炙烤的味道漫开。
阿要吐得更厉害了。
逢雪注意到他们的异状,说:“诸位客人是以恶制恶,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很好,算个人。”
叶蓬舟看她许久,眼睛如黑曜石明亮,他眸中亮起一丝奇异的光,神采飞扬地笑了起来,“小仙姑,你可真有趣!”
随即双手一拱,像戏里的书生一样笑着拜道:“多谢仙姑赞美。”
逢雪不太习惯,“唔”了声。
等了一会,地上的尸体烧成灰烬,阿要也吐完了,软手软脚撑花树站着。
逢雪对打扰他们吃饭深感抱歉,便提出请他们去城中吃饭。
叶星月高兴地蹦过来,牵住逢雪染血的手,“好呀好呀,漂亮阿姐,我要吃糖葫芦!”
逢雪笑笑,告知自己的姓名,“我叫迟逢雪。”
几位少年也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逢雪。
和逢雪最开始想的不差,就是那几个日后能止小儿夜啼的魔头名字。
逢雪心中闪过许多念头,最后轻轻牵住叶星月,带他们去往酒楼。她身上袍子淋了血,变成一身暗红,幸好酒泉的百姓见惯了除妖归来一身是血的青溟弟子,并没有直接去报官。
但这身血袍挂在身上,总有些不爽利,走在路上,也容易吓到小孩。
逢雪算着兜里几两银钱,请完客后,还能不能再添件新的衣服去。
青溟山的弟子大多是没钱的,洗衣、打水、烧菜……山中一切活计,都要他们亲自去做。一日三餐粗茶淡饭,一件袍子洗得发白,好些补丁也舍不得扔。
逢雪家里是商户,颇有些家资,她上山时就带了挺多银子,每年父母还会给她寄一些银钱,本算是阔绰了。
可正如风扶柳说得那样,她性格刚强,争强好胜,明明自己法术微末,却总喜欢去接一些难的除妖除魔委托。
买符要钱、买伤药要钱、被妖怪抓烂的袍子换新的也要钱。
消耗颇多,于是手头也没那么宽裕了。
走到一半,他们忽然被一群人围住。
阿要捂着鼻子,担忧地说:“不会是来抓我们的吧。”
血腥味顺着风飘过来,他又干呕了几声,但早已吐得胃里空空,喉中只涌上一股酸水。
扶住他的陆沅摇头,“应当不是,他们拿着好多东西。”
来的人是那些羊小孩的父母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