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瘦汉子整个人都在发颤,不住地磕头:“多谢公子宽宏大量,多谢公子宽宏大量——”
柳昀却道:“你误会了,我并无丝毫原谅你的意思。”
脖间深紫的勒痕还在,整个人已波澜不惊:“你既自诩为读书人,该知君子当贫贱不移,坚守本心。你遭遇困境,着实可怜,却不该因此起杀心。我予你一张馍,是怜你小儿无辜,并不同情你,你为他送了吃食,便跟官兵走吧。”
黄昏已至,雨丝稍密了些许,几名官兵听了柳昀的话,皆看向朱昱深。
朱昱深沉吟片刻,吩咐:“便照他说的做。”
等官兵领命退下,又问:“你既是杭州柳府的公子,为何会出现在荒郊野里?此处去杭州并不近。”
“回殿下,草民原是打算上京赶考的。”柳昀道,想起阿留还不见踪影,又合袖揖道,“草民有一位家童走失,要趁着入夜前找到他,请殿下恕草民失陪,等日后进了京,一定登门答谢殿下的相救之恩。”
说着,唤了安然便要离开。
朱昱深看着柳昀的背影,想起他方才说的“赶考”二字,觉得十分诧异,不过一名十一岁的少年,这便要赶考?
然而此念头一生,他又想起来杭州的路上,孟老御史提起柳昀,曾赞不绝口:“柳家有子,光华内敛,天资本就百年难得,后天极为勤勉克己,十岁写出来的文章见地,连柳家几名夫子都自叹弗如。”
听他方才对精瘦汉子的一袭话,确实非凡。
“你一个人要找到何时?”朱昱深对着柳昀的背影高声道。
又道,“你的家童,本王可派人帮你找。”
柳昀回过身来,思量了半刻,朱昱深的人帮着找阿留,这的确是最可行的办法。
暝色半明半晦,他看着不近不远处,那个足足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双眸深邃的少年,无声再施一揖。
朱昱深沉默了一会儿,问:“朝中的孟御史,你可知道?”
柳昀一听这话,平静无波的双眸竟起一丝微澜,恭敬地道:“回殿下,草民知道,孟先生曾在柳府授过学,草民有幸师从他半年,孟先生学识渊博,为人刚克,令人心折。”
朱昱深点了点头:“那你可愿随本王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