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胥之独饮了一阵茶,说道:“你二人不必伺候,该做什么做什么。”
“是。”安然与阿留并行至堂中,对柳胥之行完一个大礼。
整个柳府都是寂然无声的,但这样的无声与平日不同,柳胥之一来,四下都充斥着沉肃凝重的气息。
阿留一直退到中院才敢开口说话:“都这么多年了,老爷对少爷还是这么严苛。”
安然轻斥道:“老毛病又犯了。”
“是、是。”阿留自掌了一下嘴,“不该在背后议老爷与少爷的闲话。”又看安然步子一折,没往厢房的方向走,忙问:“三哥你去哪儿?”
“我去佛堂看看大人,你回去歇着。”
安然自膳房取了食盒,推开佛堂的门,对柳朝明道:“大人急匆匆赶回府,想必没来得及用午膳,安然为大人取了吃食,大人用一些吧。”
柳朝明正自念诵柳氏家训,听了这话,略略一顿道:“不必。”
安然又道:“可是老爷已明说此番是为大人的终身大事而来的,万一待会儿再罚大人彻夜跪诵家训,大人日夜操劳又不进食,身子可还撑得住?”
柳朝明沉默了一下,回了句:“撑不住再说吧。”又闭目诵起家训。
佛堂内青烟袅袅,安然看着跪于蒲团上的柳朝明,恍然间想起了许多年前,那个将他与阿留捡回家的柳家少爷。
那是灾荒之年的事了。
他们一家北上逃荒,沿途父母兄弟失散,途径杭州府,他与阿留蜷缩在街角,以为就要冻死饿死时,一名年仅九岁的少年走到他们面前。
少年身着青衫,腰间挂着一环色泽温润的玉玦,眉眼好看得是平生仅见,冷玉似的眸有着又与年纪不相符的沉静。
他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说道:“我叫柳昀,你二人愿随我回府吗?”
彼时安然一听这话就愣了。回府?是说有人愿意收留他与四弟,他与四弟再也不用颠沛流离挨饿受冻了吗?
他一时竟不敢回答。
哪有这样好的事?他心里想,他怕这是一个梦,一开口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