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岳原以为这盈闪着的是映着月色的水珠子,但细细一想,又觉不对——昨晚是下过一场雨不假,但那雨天明就停了,眼下已是入夜,树梢头怎么还可能有水?
一念及此,他更仔细地朝榆树看去,这才发现那闪着光的本不是水,而是一层涂在叶下的银色粉末。
朱祁岳心中一凝,一句“当心”还未喊出口,坐于树下的朱南羡已以迅雷之势扯动了那条系于枝上的红绸带。
巨大的梢头在这么一拉拽间倾覆而下,涂于叶上的毒粉也在震荡之中纷纷摇洒。
两名鹰扬卫避闪不及,将毒粉吸入,刚要起身便觉头晕眼花。
朱祁岳正要掩鼻避开,朱南羡却先他一步将他手腕制住,自己反倒抬手自树梢头虚虚一捞,随即往朱祁岳口鼻处洒去。
朱祁岳抬手要挡才发现朱南羡手中其实并无银粉,洒粉的动作不过虚晃一招,却让他的背后露出空门。
朱南羡当即一个旋身,并手为刀劈向他的脖颈,说了句:“对不住了,十二。”自梢头摘下一片叶子,自他鼻尖一抹,朱祁岳便彻彻底底地昏晕过去。
每日戌时二刻后,兰苑外的巡卫每隔一炷香的时间路过一次,也就是说,从戌时二刻算起,朱南羡有一炷香的时间不被人发现。
他先头在东宫所备的酒菜其实并没有下毒,邀朱祁岳一起用膳,不过是为了将时间拖至戌时。
可惜方才放倒朱祁岳已费了不少周章,朱南羡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已所剩无几。
他将朱祁岳与另两名鹰扬卫拖入兰苑一间厢房之中,迅速褪下一名鹰扬卫的衣衫为自己换上,然后将三人的嘴堵了,用早也搁在房中的绳索将他们首尾捆牢。
朱南羡还没出厢房,就听到兰苑外已有了脚步声。
他心下一沉,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这时便有脚步声传来,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正思虑间,脚步声已然近了,有人进到了兰苑里头来,嚷嚷着道:“那边也仔细找找!”
朱南羡再不迟疑,将头盔拉低了些许,推开门,朝屋外走去,面对着苑内一干侍卫,似是而非地问了句:“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夜色沉沉,兰苑是荒苑,没有掌灯,一干侍卫隔着扶疏的花木影,瞧不清朱南羡的模样,但他的一身七品黑胄甲,他们却是认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