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尚不完满,但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卓空群回过头来,看向陆珲。
“此回深入归墟、重建大阵的任务,便由我来完成了。”他抬起手来,在陆珲的肩上拍了一拍,“我知道你也舍不得你的长子。然而有些担子,还是要交给他们年轻人去担的。”
陆城主一怔,面上也露出一抹苦笑来。
“小弟明白。”
他说着,复又叹息一声。
“有些时候,我真是羡慕你,卓兄。”
他带着复杂的神色看向白飞鸿他们离去的方向,许久,才发出一声叹息。
“我偶尔也会想,要是我能像卓兄你那样不为所动就好了。”他闭了闭眼,“一想到要送自己的孩子也踏上这条路,我真是……于心不忍。”
掌门只是又拍了拍他的肩,没有回答。
片刻之后,陆城主整理好了情绪,又看向他。
“说来,那个白飞鸿就是你选定的下一任掌门吗?”
他问。
卓空群负手,微微颔首。
“她修的是无情道。”他说。
陆城主一怔,而后睁大了眼睛。
“难怪。”他喃喃,“没有比这更适合的了。”
陆迟明做了一个梦。
梦里正是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父亲牵着他的手,走在无人的小径上,沾了雾气的红枫铺了一路,越发红得触目惊心,如同一道血的车辙,迤逦一地,延向远方。
海雾渐渐漫了上来,连同清秋彻骨的寒意一起。年幼的陆迟明微微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抓紧了父亲的手臂。
“冷吗?”
父亲探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肩背,只摸到一手的冷雾与寒意。
于是父亲停下脚步,伸手将年幼的他抱了起来,贴在自己胸口,有力的手臂环绕着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
“现在还冷吗?”父亲这样问。
年幼的他摇了摇头,抱住父亲的脖子,把脸埋过去。
其实父亲的身上也很冷,冷雾将他的外套浸得比自己还透,陆迟明靠了好一会儿,还是能感觉到他衣衫上彻骨的寒意。
但他还是抱着父亲,听着父亲的脚步声,大概是因为抱着自己,他走得又慢又稳。
“爹爹。”他忽然开口唤他,声音很小,“娘亲哭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娘亲独自一人跪坐在满地破碎的瓷片之中,捂着脸失声痛哭。那嚎啕浑然不似人声,倒像是母兽负伤后的咆哮。一直到他们离开很久以后,也还紧紧咬着他的脊骨,让年幼的孩子想要回过头去。
父亲的脚步顿了一顿,方才继续向前行进。
“是我对不住你娘。”男人的声音有些滞涩,“我也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