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黛拉就这么坐在地上、上半身趴在床上,一直哭到完全没有力气、双腿也又冷又麻,等心里所有憋着的一切都宣泄出来之后,才慢慢抬起埋着的头。
她把脸上残留的泪痕都擦干净,平复了一下呼吸,重新看向手里一直握着的那副墨镜,已经被自己捏得微微变形了。
生命卡燃烧成的灰烬早就已经消散得一干二净,根本就找不到了,丝黛拉面无表情地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镜腿,重新把它安装回去,再将墨镜放回眼镜盒,就好像一切都未曾发生。
事已至此,她再悲伤下去也没用了,必须立刻振作起来才行。
唯一能让她欣慰的就是,罗逃走了,他成功地逃离了多弗朗明哥。他真的被海军所保护了吗?她记得他痛恨海军、憎恨与世界政府有关的一切,已经过去了3年,现在他在哪里呢?过的……怎样?
罗他……知不知道罗西南迪已经死了的消息呢?知不知道多弗朗明哥已经占领了德雷斯罗萨?
丝黛拉坐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这样胡思乱想是得不到答案的,便迅速开始捋顺从现在开始应该做的打算。
她不可能和多弗结婚、也不可能成为德雷斯罗萨的王妃。
这里应该就是罗西南迪当时所说的“遥远的国家”,她当时没有听他继续说下去,但现在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因为她不仅没有忘记4年前的事情,还想起了童年时发生的一切!
多弗朗明哥是天龙人,他怎么可能是德雷斯罗萨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即使出生在北海一个偏僻的小镇,她也明白天龙人原本都是住在玛丽乔亚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兄弟二人会那么凄惨地流落到她长大的镇子,但德雷斯罗萨绝对是多弗用不正当的手段得到的!
就算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也要在做了所有力所能及的事情之后,再逃离多弗朗明哥。
但她必须小心翼翼,因为自她下定决心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整个王宫全部都是她的敌人了。她得先稳住多弗,然后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德雷斯罗萨全国上下都知道国王大人要迎娶王妃了。
人人都知道国王的深情,她和多弗的故事被抹掉了那些灰暗,改编成了孩子们口中的童谣。王妃在国王年幼落魄时帮助了他,国王东山再起之后便再次找到她,两人欣喜重逢,可后来王妃被坏人所伤、一直沉睡不醒,国王不离不弃、四处求医,最后上天被国王的诚意打动,王妃终于醒了过来。
多么美好的童话故事,人人都说王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然而丝黛拉听了之后,只是略显冷淡地提了提嘴角。
“怎么,你不喜欢大家流传改编的、关于我们的故事吗?”金发男人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陪她在后花园里散步。
最近她的气色好了很多,白净的脸颊重新透出健康的粉色,丝黛拉只是微微摇头:“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事……我还是不太习惯你一下子就成为国王。”
多弗朗明哥没有多想,他只是以为她还没能接受自己居然马上就要成为一个国家的王妃了——她当然很难马上适应,毕竟她只是一个出身于低贱的面包房家的平民女孩儿,父亲还是个赌鬼,怎么可能见过这么大的世面。
“你马上就要当王妃了,丝黛拉。”男人不赞同地说,“这和以前都不一样了,你要成为王族了,你得慢慢适应这些。”
粉发女人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点了一下头。
就在多弗还想就她得把以前的习惯和想法都改一改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咚”的一声,紧接着就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他们面前。
是一只摔晕了的麻雀。
抬头看看,她明白了缘由,大概是不小心撞到了透明的玻璃窗上——德雷斯罗萨的王宫确实很高,可怜的小家伙摔断了翅膀。
她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把那只麻雀捧在手里,试探着动了一下它的翅膀,还好,应该只是骨折了,没有其他的地方受伤,还能救。
“阳台上正好有一个空着的鸟笼,我把它带回去、等好了再放走吧。”丝黛拉轻柔地抚摸着小鸟头上的羽毛,很软。
“你若是想要养只小鸟,我可以找人给你带回来一只有观赏性的。”多弗朗明哥扫了一眼她手里躺着的小东西,他不知道这种小麻雀有什么好救的、死了就死了,况且这种东西根本养不活的。
“我不想养小鸟,只是看到了它想要救它而已,之后还是要放走的。”她并不想和多弗争论这些,固执地要带它回去,并向医生学习了包扎的方法。
多弗朗明哥全程挑着眉看着,在丝黛拉将那只麻雀放进金鸟笼里的时候,压低了嘴角:“看看,多么不般配,还是一只羽毛更加鲜艳的鸟放在里面才好看。”
丝黛拉背对着男人为理顺麻雀的羽毛,她不过也是一只本不应该装在金笼子里的麻雀罢了。
哪怕是纯金打造的鸟笼、最好的饲料,当人们看到里面的鸟儿时,也能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一只麻雀。多弗说的对,麻雀是养不了的,若是把它们圈养起来,最后它们只会气得到处乱飞、把自己撞死。
人也是同样的,可惜多弗不愿意去细想——他明明能想明白的。
只有早就已经被驯化、离开了喂养便无法独自生存,依靠鲜艳的羽毛和优美的歌喉换来庇护的小鸟,才能甘愿一直生活在金鸟笼当中。
见识过自由的麻雀,哪怕暂时断了翅膀、在休养好之后,又怎么可能不再次飞向自由的蓝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