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直都阴森沉默的罗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样子,丝黛拉点头道:“逗你玩当然有意思了,不然每天这么无聊,我干什么啊?”
罗一口气哽住,看了一眼给他一个警告眼神“不许跟丝黛拉顶嘴”的柯拉松先生,敢怒不敢言。
但同时,丝黛拉也发现了柯拉松的秘密——不如说,男人根本就没有费心去隐瞒她。
他总是会给一个神秘的人打电话,暗号是“大仙贝”和“小米果”,然后向电话那头汇报自己最近都做了什么,以及一些有关于堂吉诃德家族在北海时遗留问题的情报。
每当听见那些触目惊心的事情,丝黛拉的心情就跟着沉重一分。
堂吉诃德家族做了……很多在她眼里不可饶恕的事情。如果说之前他和她狡辩的那些有关于赌博和放高利债的问题,还能勉强算得上是多弗有道理,但其他那些人口买卖、黑市交易、强取豪夺……堂吉诃德的交易几乎集齐了世界上她能想象的所有黑暗。
怪不得他们会被海军通缉,怪不得会是本部的中将一直追捕他们,堂吉诃德家族说是北海的地下世界皇帝都毫不过分,他们每一个人都罪大恶极。
丝黛拉陷入一种极度令人分裂的痛苦当中,一边是全部待她很好的干部们,一边是他们留下来的、血淋淋的犯罪记录。她之前所享用的钱财带来的一切,都是肮脏的,每花出去的一张纸币,都沾染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血。
完全可以说,她是幸运的,因为曾经歪打正着在多弗困难时帮助了他,不然以她的出身和遭遇,她也只会是那些苦难的人们中的一员。当时她的预测可能是对的,为了还清父亲的天价赌债,而被送到红灯区直到被摧残致死,然后还要把尸体上能用的器官割下来出售。
一想到这些,她就浑身一阵恶寒,丝黛拉无法接受多弗一面对着自己甜蜜恩爱,一面毫无心理负担地做出那些可怕的交易。
甚至有些时候还会因此做噩梦——自己的母亲就是被拐卖的。
“丝黛拉!醒???醒,丝黛拉!”一个青涩稚嫩的声音不停唤着她的名字。
丝黛拉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呼吸十分急促。他们原本正在火堆旁边睡着,现在罗已经坐了起来担忧地望着她。
“怎么了?最近你总是噩梦不断。”柯拉松也紧皱眉头,他甚至开始想,是不是现在的日子太过颠簸了,是时候她应该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了。
丝黛拉抹了一把脸,平复一下呼吸,说:“……我没事,罗西。”
罗和柯拉松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她最近状态不是很好。
男孩主动往她身边凑了凑、躺在她身边,一脸不情愿傲娇地说:“……我在这陪着你,你就不会做噩梦了,赶紧睡吧!都吵醒我了……”
丝黛拉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把罗揽紧自己的怀里,重新闭上了双眼。
罗一下子就僵住了,一副想要逃出来但还不愿意真的打扰丝黛拉的模样,求助地看向柯拉松先生。
黑衣男人在黑暗中点了一支烟,嘴角有着淡淡的微笑,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罗就这样别动了,被她抱着睡一宿醒来也不会死掉。
他只好妥协。
等罗也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他感觉到另一侧有人躺下了,温柔地将他和丝黛拉都揽在了怀里,温暖的外套盖在了三个人身上。
他弯起了嘴角,虽然自己的病还没有任何进展、这段时间的日子也很辛苦,但是他却希望……如果时间能永远都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他知道自己的病没有任何根治的可能性,但看到完全不肯放弃的柯拉松和丝黛拉,他不愿意打消两个人的积极性。
同时,哪怕知道风餐露宿的艰辛,他也还是自私地希望自己能再多活一段时间,能多被他们两个陪伴一段时间。
这样……他即使死掉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柯拉松不得不把目标转向更加偏僻一点的地方,希望能有奇迹发生,可是每一次都会令人更加绝望。
罗的皮肤已经没有几块是正常的颜色了,而屋漏偏逢连夜雨,或许是去了卫生条件不好的小医院,最近本来就状态不好的丝黛拉染上了流感。
她头晕、发热,各种症状都上来了,这次柯拉松坚决不同意她再跟着他们颠沛流离了,打算将她留在一个小岛上,等养好病之后再回来接她。
然而丝黛拉也坚持绝对不要留下——她知道罗西南迪一直想要让她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而不是跟着他们受苦。她怕罗西南迪这次带着罗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找她了。
大海这么广袤,罗西南迪若是不肯接她的电话,她又该怎么找到他们呢?
男人给了她一张白纸片。
“这是……最近的技术,虽然看起来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纸片,但其实大有来头。”他展示般地将那纸片放在丝黛拉平摊的手掌上,那纸片居然无风自动,缓缓向他的方向移动着。
丝黛拉好奇又惊讶地睁大双眼。
“这是‘生命卡’,用人的指甲混在其中制成的,只要拿着它,你就永远都能找到我。”罗西南迪安慰病床上的丝黛拉说。
“这也太难保存了。”她为难地说。
他轻笑起来:“它既不怕水、也不怕火,是无法被其他事情破坏的,除非这个人已经要死了。”
“……要死了会怎样?”
柯拉松愣了一下:“我也没有真的见过,但听说是……会慢慢燃尽缩小,完全化为灰烬,就说明主人已经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