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见惯生死、无所畏惧的人,当他们知道祁明诚想把他们的故事写出来时,他们不好意思了。见祁明诚先问起了钱安,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一个断了腿的老兵说:“我们兄弟几个,之前都是不熟的,只不过都恰好在这个院子里养伤,平时闲得无聊了,或者疼得睡不着了,我们就聊聊天,慢慢也就熟了。钱安不爱说话,再说他原本就不和我们住同一个院子,对他还真说不上有几分了解。”“哎,他们院子里的姜柳儿最爱来我们院子里窜门了!等会问问姜柳儿就行了!”又有人说。姜柳儿是右胸的地方被戳了个洞,这样的伤当然算是很严重的了,不过在灵气加持下,他的伤口恢复得非常好。相对其他人来说,他没丢胳膊没丢腿,如果能养得好,说不定他还能再回到战场去!姜柳儿是个非常自来熟的人,他原本没有大名,只有一个小名叫“六儿”。后来当了兵,他琢磨着自己说不定能够光宗耀祖一回,就给自己诌了个“柳儿”的大名。他在战场上总是特别愿意拼命。祁明诚笑着,语气中显出了一份自然而然的熟稔,说:“真是巧了,我的小名也叫六儿。”祁明诚是一个非常善于聊天的人,就这一句话,立刻让姜柳儿对着他生出了极大的好感。得知祁明诚想要了解一些关于钱安的事,姜柳儿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据说家里已经没有亲人了。他也当了一年的兵,平时不如何花销,自然存住了一些银子。他把银子都分给我们几个了。”“一年兵?那不是新兵吗?怎么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以至于……”祁明诚问“你能问出这话,可见你是个外行。”姜柳儿忍不住笑了起来,“真到了要用人的时候,哪有什么新兵老兵的区别啊!咱们西北军这几年都缺人,老兵死得多了,新兵自然要填上来,不然还能怎么样呢?再说,如果是……比如说突击队,突击队的伤亡率向来是最高的,里面就要掺点新兵进去。”“掺了新兵,伤亡率不就更高了?”祁明诚又问。姜柳儿摇了摇头:“训上三个月就能见血,一年兵不算新兵了。而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明摆着要用命去填,谁领了突击任务,就当谁的命不好呗!不过,要有命活了下来,就该升官发财了。”祁明诚低头在纸上写了点什么。他觉得自己此刻像是一个战地记者。姜柳儿又说:“我琢磨着,钱安应该是从某次突击任务中退下来的。”“他自己说的?”“哪能啊!他就不是个爱聊天的!只是我在兄弟们中混得开,就有些自己消息来源。我算着他受伤的时间猜的。”姜柳儿嬉皮笑脸地说,“哎哎哎,这些事情你可别写啊,说不定我猜得也不准。”祁明诚合上了自己手里的稿子,说:“行,我就不记了。”“我琢磨着很快就要有新一轮的突击了,不过这些事情都是由将军们决定的,具体什么时候,带上哪一队人,这些都是绝密中的绝密。我啊,就只盼着我养好伤之前,这院子别又住满人了。”姜柳儿其实是一个在军事上嗅觉很敏锐的人,只不过他一直没有这方面的自觉,从未认识到自己的天赋。祁明诚琢磨着,他可以把姜柳儿推荐给赵成义。总得来说,祁明诚并没有从别人口中问到多少关于钱安的消息,只知道他临死前把自己的所有物都分发了出去,银子给了一同养伤的人,衣服给了他之前的老乡朋友们。他死时,什么都没有带走。如果可以,祁明诚还想知道钱安之前到底在哪里就职,又参与过哪些任务,他的那几个同乡好友分别是谁,这些人又是否清白……不把这些问题弄清楚,祁明诚手里就根本没有能拿得出手的证据。通过灵气发现了某个人身上存在着问题,这个机会是很难得的。因为,只有当一个人受伤时,而且他受得还必须是重伤——轻伤在人体的自愈能力下不借助灵气就能养好了——又恰好祁明诚想到了要把灵气分出来,如此过上几天,才能判断出这个人是否忠诚。哦,还得这个人用不起好药。如果有了像荣亲王送给赵成义的那种好药,外伤也会好得很快。总而言之,灵气虽说被开发出了一个全新的用途,然而在具体使用时却存在很多问题。要判断军中的高层是否忠诚,祁明诚就需要把全部的高层都集中到一个院子里,然后他先投毒,后给灵气,翘辫子的全部是奸细,半死不活的是无所作为的人,半点事情都没有的则必成一代英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