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川:“当然有问题。这张照片是当初的十三中一个班级的合影,你认识的那个女生叫高春雨,是当年的十三中惨案中的一个受害者。你是在哪个地方的按摩房见过她的?”
吴刚:“珠江市的一个县里,离洛河市不算远,但是我在那也没有待多久,就不到一个月,一共见过她三四回。这到底怎么回事?缠上我的那个女人难不成就是她?”
荀言:“不是她,也不是十三中受害者中的任何一个。但是一个人没有缘由无缘无故找上你,而你认识的所有和十三中有关的人里面,就只有高春雨一个人,就说明来纠缠你的那个人,她和高春雨很有可能有关系。”
吴刚:“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要不给高春雨他们家随点慰问金?或者烧点纸钱?求求她别再让人缠着我了?”
秦以川:“现在还没有必要。不过我大概猜出来她为什么选你了。你梦里那个人的身份已经有人在查,很快就会有消息。等晚上的时候,跟我们去一趟十三中的旧校区。”
吴刚:“啊?去十三中?这……这……”
秦以川:“放心,就是去看看,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如果你害怕的话,到时候我可以把你的视觉封闭,什么都看不见,就不会恐慌了。”
吴刚:“倒也不是害不害怕,而是我这,已经缠上一个了,再去一趟,该不会剩下的那些都跟上我吧?”
秦以川:“我们这行最讲诚信,收钱办事,只要你配合,肯定要把一切后患都清理干净,让你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睡觉。”
吴刚心里挣扎半天,坐卧不安,好一番权衡利弊之后,最终决定相信秦以川。毕竟他实在很不想后半辈子永远活在梦里那个女鬼的电话骚扰中。
但是相应地,因为知道自己投资的电影是真真切切出了非科学能解释的事情,导致他对十三中的恐惧简直比梦里那个女鬼更深,哪怕是答应了秦以川的要求去看看情况,可心里头的害怕始终克服不了,一整个上午坐卧难安,就算是吃午饭的时候也心神不宁,和犯了痔疮似的。
吴刚本来以为自己得忐忑到晚上,不过中午饭时间刚过,他正想着睡个午觉,睡着了就不会害怕了,可是还没等躺下就被秦以川叫起来,说他梦里那个女人的下落找到了。
这让刚才还哈欠连天的吴刚立刻就清醒了。
结果和秦以川他们猜的差不多,吴刚梦里的女人的确是个植物人,并且已经在医院里躺了快三年了,但她的身份并不是一个学生,而是一个二十九岁的女子,名字叫崔雨欣,她的妹妹崔佳琪是三位受害女生的其中之一。
根据郑阳给的资料,崔雨欣的父母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因为工作的鞭炮厂发生爆炸而死亡,她和当时才五岁的妹妹就成了孤儿。崔佳琪是崔雨欣一手带大的。十三中惨案发生后,崔雨欣无法接受妹妹死亡的结果,先是出现了精神疾病的征兆,被送到精神病院住了几个月,之后有一次趁着医护人员不注意从精神病医院逃离,但是由于精神状态不稳定,在桥上为了躲避车辆而落水,救上来之后,命虽然保住了,但成了植物人,现在就在洛河市下辖县城的医院里。
虽然心里恐慌,可是得知每天晚上找自己的不是鬼而是个活人的事实,好歹让吴刚在精神上好接受了些,医院离他们的距离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吴刚生怕自己哪不周到,让崔雨欣记恨,晚上再找他麻烦,所以吴刚特意绕路找了家花店,给崔雨欣买了一大束鲜花。
但是等他们按照登记的地址找到住院部,问起崔雨欣,护士却一脸茫然,查了一下床位记录,发现医院里并没有这么一个人,秦以川又把崔雨欣的照片给护士看了,其中一个护士想起来什么,悄悄扯了一下同事的袖子,转身去角落里小声打电话,隔了一会儿,才回来,神情有点不自然地解释,说最近床位紧张,所以就把一些需要长期护理的病人转移到了护理中心。
吴刚做生意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的,对于一些说辞那是见识得相当多,当下了然,冷笑一声,让她们给转院记录的复印件和手续证明,几个护士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动弹;吴刚立刻就拿手机打电话给当地的卫健委投诉,护士见状急忙给医院领导打电话,等吴刚的投诉电话打完了,楼上才紧赶慢赶地追过来两个岁数不小的男性,看起来是医院的管理层,身后还跟着几个保安。
这几个人过来的时候本来面色不善,但是荀言悄不作声地将手机摄像功能打开,给了这几个人一人一个特写。为首的两位领导神情变了变,最终还是缓和下来,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副院长,请他们到院长办公室去谈。
吴刚可不是能受气的性格,压根不搭理他这茬,明晃晃地把手机开到了录音界面,告诉他们自己现在正在录音,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作为证据,并具有法律效益,问他们崔雨欣在哪。崔雨欣虽然没有父母,但是她的医药费一直由救助机构和民政部门按时打到固定的救助账户,可是医院却在没有经过任何人同意的情况下将其转移,甚至遮掩其行踪,涉嫌违法犯罪。
医院领导车轱辘话说了一堆,但是见吴刚实在糊弄不过去,只能告诉他说将崔雨欣转移到了本县城的公立疗养中心,身边明里暗里表示只要他们不把这件事公开,可以适当给予崔雨欣一些医疗补贴。换成人话说,就是想花点钱,把这个消息压下去。
吴刚气的像头斗牛,出了医院就给自己认识的一个媒体朋友打电话,把录音和医院的照片发了过去。
第258章离魂的植物人
但是等他按照那位副院长给出的地址找过去,才发现自己的气生早了,因为那地方虽然牌子上写的是护理中心,但实际上就是一个基层养老院,一栋三层楼,一共七位老人加一个崔雨欣,工作人员只有两个,还是换班来的。都没有等他们进入具体的房间,刚一进院子一股子难闻的气息就扑面而来,捂着鼻子都遮不住。一个神情冷漠的胖子原本在很大声地外放刷短视频,一见来了陌生人,原本很不耐烦地站起来就要喊,但是他眼尖,看见吴刚停在门口的车价值不菲,就没敢轻举妄动。
吴刚就当没看见他,在医院的时候,荀言拿手机录像的动作想必给了这位性子暴躁的煤老板思路,他二话没说打开手机录像功能就往里闯,连那股能熏吐人的味道也不顾了,将有老人的房间都详详细细地拍下来,看门的胖子反应过来,骂骂咧咧地要过来动手,秦以川不紧不慢地打电话先报了个警,说有人虐待老人,胖子被这举动一下子弄懵了,他在这护理中心工作了这么多年,打交道的都是那些没人要、没人管也没有行动和反抗能力的老人,哪见过这种阵仗,赶紧给上头雇用他的老板打电话。
秦以川和荀言屏着呼吸跟上吴刚,在二层的一个房间见到了崔雨欣。
对大多数女孩来说,二十九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但是躺在床上的崔雨欣,身体已经瘦成了字面意义上的皮包骨,脸上只剩下薄薄一层皮,看起来有点惊悚,只有床边摆着的一台监测心跳和血压的仪器上的数字,昭示着她还活着;瘦弱的身上插着几根管子,他们三个都不是学医的,也不知道这些管子有什么作用,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是夏天,她身上随意盖着一个毯子,露出来的小腿上满是褥疮。
吴刚听见秦以川报警的动静,冲他比了个大拇指,紧接着又联系洛河市最好的医院,简单说了崔雨欣的情况,让医院抓紧时间派救护车过来,办理转院。他这个时候似乎已经忘了在梦里被崔雨欣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
警察比120来得快了几分钟,平时应该没有出过这个地方的警,来的民警两个都已经四十多岁,还没进门就差点被熏吐出来,眉头立刻就锁紧了。那个胖子不知道是不是从负责人那得了什么安慰,见警察来了还想打岔混过去,被民警厉声斥责两句,这才开始老老实实做笔录,另一位警察则用执法记录仪把暂住老人的生活状态逐一记录下来。
等救护车来了,崔雨欣被简单登记了些身份信息,警察还亲自帮忙搭把手,把她送上了救护车。一直等到了洛河市第一医院,吴刚的满肚子火都没消下去,后悔自己没有扇那个胖子两个嘴巴子。
植物人康复的可能性本来就小,像崔雨欣这种状况,各项生命体征都特别微弱,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但是秦以川和荀言都觉得她虽然活着,但是和正常的植物人还是有点不一样,就好像是她的生命原本已经该走向尽头,却被用另类的手段强行续命一样,即便这个命续得,对崔雨欣来说更像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