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了几十岁,还从没进过仙人洞府,又是好奇又是神往。贺灵川两手一摊:“仙不仙人,我不清楚,里面有个小山包,有一具坐化的枯骨。”他问鳄妖道:“你先前有拿到什么宝贝?”“一堆破烂。”鳄妖道,“那里面没有丝毫灵气,比外界都不如,什么宝贝都会被蹉跎成废物。”此时吴绍仪的心跳也稍微平稳,于是再度要求上岸。贺灵川也知道该离开了,可是回头望望老龟妖的遗体,他又有点惋惜。你说你都死了还怕什么泄露天机,直接把答案写在签子上不行么?更何况贺淳华说得很对,老龟妖还给看祠人托梦造签,若无求于贺灵川,何必费这工夫?他原以为能在龟妖的遗体上找到答案,然而并没有。贺灵川失望之余,掏出那两支下下签,摆在老龟妖的背壳上:“喏,这个还给你。”他摆得挺正的,可也不知怎地,有支签子顺着龟壳边缘滑落下来,然后——然后不见了。“哎?”贺灵川转身时捕捉到这一幕,微微一怔。签子呢?它好像滑落到龟肚底下,然后不见了。贺灵川趴下去找,也没找到。一支破签而已,有什么大不了?他转身要走,却见第二支签子也施施然滑落下来,就在他眼皮底下掉在地面,沉没了。生怕他还没看清楚,全程慢动作。莫说这地面是石头,就算是软沙,签子怎么下去的?贺灵川终于有点兴趣,伸手到龟肚皮底下去摸。老实说要把手挤进去不容易,可是紧接着他有根指头突然探空。龟肚底下是空的!这么坚硬的礁岩中间,居然有个洞?挺深的洞。贺灵川下意识推了推龟尸,它当然是纹丝不动,反溅他一手血。“鳄神,来帮个忙呗?”鳄神的反应是甩了个尾巴,连嘴都懒得张开。不在它份内的活计,它绝对不干。贺灵川没奈何,只得拿出断刀切割地面。“老吴你再等一下。”火星四溅,他都害怕刀刃再被磕断一次。幸好这把武器一如既往的靠谱,他努力了一刻钟后,终于将龟腹底下的石洞给刨宽了,手也能伸得进去。然后,他就从里面刨出一个比橄榄球还大、椭圆得近乎长方形的东西。这东西是浅白色的,表面还布满了斑点。一个蛋。一个完好无损的……龟蛋?所以这头龟妖是母的?贺灵川把蛋小心抱出来,在潭边洗掉表面的黏液。洗完了他才想起来,鸡蛋这么洗是不行的,那龟蛋?算了,这龟蛋是水灵下的,多少该有点不同吧?吴绍仪眼睁睁看着,也是大感惊奇:“那是龟蛋?”“明知故问。”水灵特地留签子给他,是为了托孤吗?那就说明它托梦给看祠人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即将死于非命。这么看来,水灵的占卜还是挺准的。嗯……这对他说真不是好消息。鳄妖眼睑一掀,也盯着这只蛋:“让我吃了它,我就送个曾孙给你当灵宠!”外头几条大小鳄妖,都是它的血脉。众所周知,鳄与蛇几乎是最不容易被驯为灵宠的。贺灵川只能拒绝:“抱歉,不换。”鳄妖灵宠虽好,但这只龟蛋关系到下下签之谜,也关系到他自个儿的性命,那是万不能给出去的。鳄妖也不生气:“罢了,已经杀它一次,就放它一条活路吧。”妖怪修的也是道,知道事不可做绝的道理。“它?”鳄妖偏了偏头:“只有这一颗蛋?”“对。”至少他在洞里没掏着第二只。“这不是繁衍,而是尸解。”鳄妖淡淡道,“你手里拿着的,不是龟妖子孙,就是它自己!”贺灵川大奇。鳄妖稍加解说,他才明白这样的天地灵物在大限已至或者修为再无寸进之时,会选择尸解之法超脱,以求二次重来的机会。这头龟妖大概是将全身精华浓缩起来,以下蛋的形式转移出去,再将神魂灌入。只要它能破壳而出,就能开启二次龟生,相当于删号重练了。虽说转移神魂的过程有可能导致神魂受损、记忆丢失,不过逆天而为本来就要承担风险嘛。可在这里,即使蛋能孵出来,洞口被沉重的龟尸堵得严严实实,新出壳的小龟也出不去,到最后恐怕要被活活困死。可若不堵洞,满地的水耗子早将龟蛋吃掉了,哪有孵化的机会?这个时候,就需要借助外力了。感觉自己被当作了工具人的贺灵川,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对着空气道:“龟仙人,您是不是要我把蛋带走?是的话,掷三次都是字面朝上。”他方才割掉了龟妖的xx,这时还要找人家对话,心里就有点儿虚,赶紧用上敬称。三次投币在地,都是有字儿的一面朝上。这老乌龟的神魂果然还在洞里游荡!贺灵川顿觉脖子后头都有点儿发凉。“您给我两支下下签,我的劫数是不是应在今晚?”铜钱三次都是反面朝上。显然老乌龟说,不是。贺灵川长长吁出一口气:“多谢。”往好了想,这是不是说明贼匪之劫他最终可以顺利渡过?心情顿时明媚。“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大难在后,必死无疑?”他投出去的铜钱,立着卡在石缝里了。什么意思,答案既非肯定,也非否定?这些老神棍,从来不把话说死。“还有一线生机?”铜板有字儿的一面又朝上了。好,好,终于给出一次肯定的答案。贺灵川搓了搓手:“那么,怎样才能死中求活?”这一回,硬币直接掉缝里了,还咯噔几声,显然缝里还有缝,要取出来不是那么容易。也不晓得龟灵是没答案还是说不得。边上的鳄妖忍不住道:“你好了没有?”吴绍仪也咳了两声,越发虚弱。这里是耽搁不得了,贺灵川也着急出去找寻家人,于是收好龟蛋,让鳄妖履行承诺送二人出去。鳄妖早等得不耐烦了:“到我背上来。”:()仙人消失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