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算起来,阿如自己没有一兵一卒,何谈把握?她想要河西,就得先攻下甘州;想攻下甘州,就得用漠北的兵。
答伏尔当然也不是傻子,没答应也没拒绝,转圜着问:“不是不信你,上次将你丢在甘州就出了这档子事,连伤也没好透,我怎敢再叫你去冒险?”
“况且……”答伏尔见阿如不说话,低头凑近了些,“况且如今撕破了脸,他背后又有蕃人,贸然出兵凶险无比……”
阿如已经肉眼可见的撅起了嘴,十分不服气道:“那次是我毫无防备,若是两军对阵,真刀真枪的打一场,我才不会输给他!”
答伏尔笑问:“你如何胜他?”
“要胜他还不容易?”阿如凑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挑挑眉得意地说,“如今只需主上借些兵马给我用用,不出一月,我一定拿下甘州,祭奠阿扎木!”
烧了删丹军马场的事阿如先前写信知会过答伏尔,不必细说。答伏迩听完就她嘀咕便笑出了声,故意觑着眼问:“公主当真是周人?怎么算计起周人来比我还要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阿如心里咯噔一声。她的身世答伏迩还不知道,倘若知道了,定是要撕破脸的。此时若不为自己考虑,只怕到时候无有依仗,陷入被动。
戏谑一笑,阿如微嗔了一句:“我在好好与主上探讨军情,主上在做什么?拿我打趣很好玩吗?”
答伏迩这才正经起来,揽过阿如道:“怎么如今连玩笑也不许了?我若是不信你怎会不远千里送战马过来?”
“战马?”阿如疑惑,“你是说?”
答伏迩挑挑眉:“甘州马场地势太平,马匹未经山原野地奔跑驯化,总不似祁黎部的战马膘壮,我此次带来的这几匹都是叫人悉心选的,若放在马场做种,来年就能育出更为优种的良马……”
阿如早明白了,兴奋地一把压上答伏迩胸膛,眼睛都亮了:“当真?就是说,您早打算拿下甘州?”
答伏迩被她压得后仰,那份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住:“你不是要做我的左将军吗?这一次,看你的了!”
这便是阿如钦佩答伏迩的地方,从不认为女子就该对男人亦步亦趋,既有雄心有抱负只管去实现,只要能说服于他,不问男女。
“哈哈哈哈……”阿如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一头扎进答伏迩怀里便笑,“狼主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第二日一早,阿如起身便看见朵哈守在门口,较先前消瘦了些,更加的少言寡语。
“伤势无碍吗?”阿如问了一句。
朵哈忙摇头:“朵哈,哈,誓,死保,卫,卫公主!”
阿如也点头,示意他不必说了:“好,我们一起,为阿扎木报仇。”
先前俘虏的蕃人将领已经饿了几天,几番拷打却一直问不出什么,阿如耐心耗尽,烦躁靠在府衙地牢嘎吱作响的椅子上问:“你这么不怕死,我偏不叫你死。你不是誓死效忠大蕃吗?你好好活着,好好瞧瞧本公主怎么叫他们伏地称臣!”
拷问多吉还是想问出些阿扎木的消息,哪怕人死了,总也有埋骨之处。
可那蕃人就是不说。
本就一肚子怒火无处发,出来又碰上沈七远远等着,忽就厌烦起这人身上藏也藏不住的投机来,没好气地问:“何事?”
沈七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俯身拜了一拜:“公主是为那个蕃人烦恼吗?”
阿如没耐烦哼了一声,沈七倒不在意,继续垂头说道:“属下身受公主大恩,就该为公主殿下排忧解难。属下有办法对付此人,公主若信任,不如交给我,不出三日,属下保准叫他开口。”
阿如早不抱希望,又想着试试也无妨,思忖后问:“你有什么办法?”
沈七低头:“公主到时候就知道了,容属下卖个关子,三日后问不出什么,属下生死全凭公主处置。”
知道这人有野心,只是不知道他野心大到何种程度。大而知收敛者可用,大而无原则者当诛,这是从小陆松鸣教给的道理。
她倒想看看这个沈七是哪一种。
挥挥手示意他去办,阿如疑惑盯着沈七离开的背影,轻声吩咐了句:“派人跟着。”
朵哈点头应了,冲身后一个小兵使了眼色,后者很快领命去了。
阿如记挂着她的新战马,阴着脸往马棚里走,才过后院的穿堂,就有门口的兵士急匆匆跑进来报:“公主,启禀公主,门外有辆马车,车里有个姑娘,像是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