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并不甘心,依旧在朝着顾绥靠近。
不,准确地说是在朝着林意靠近。
然而人形刚往前迈了一步,一股剧烈的灼烧感席卷了人形全身,那是一种灭顶的痛楚,甚至远远超过人形死前受到的折磨。
“这只是警告。”
后面的话顾绥没有说出口,但人形已经明白了顾绥的意思。
要是再往前一步,顾绥真的会出手杀死它,哪怕他出手时违反规则的事。
权衡再三,哪怕再不甘心,人形也只能就此作罢,恶狠狠盯着林意和顾绥看了会儿后,再度化作漫天黑色,随着在场众人的呼吸,涌进了他们的头脑中。
——
刘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甚至刘杨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睡着了。
直到他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一座小小的坟茔前,坟包矮矮小小的,立在坟包前的墓碑也不是什么好石头,或许这个坟包唯一能称得上是不错的,也就只有墓碑上刻的字。
那字龙飞凤舞,遒劲有力,看着像是出自大家之手。
刘杨摸了摸后脖颈,有些奇怪,他刚刚不是还在为奶奶守灵?怎么一转眼葬下完了,墓碑都立好了?
看着墓碑上铁画银钩写着的“慈母刘秀萍之墓”时,刘杨隐约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
他和奶奶关系最好了,没道理奶奶下葬他什么都不知道啊,好像一觉醒来就这样了似的。
就在这时,拄着拐杖的刘神婆从树丛里钻了出来,径直走到刘秀萍的坟前,长时间看着刘秀萍的墓碑,好半晌才叹了口气,用着一种似乎是怀念,又像是埋怨的语调道:“当年就和你说过不能嫁人,你不听,现在好了吧,活该你被你儿子利用了半辈子。”
沉默了会儿,刘神婆又道:“但是你怎么能认命?路确实是你选的没有错,可他们都对不起你,不管是你那个良心狗肺的儿子,还是你那个助纣为虐的儿媳妇,还有这帮子得了你的恩惠却不对你感恩戴德的村民,他们全都对不起你,你为什么活着的时候就柔弱可欺,现在死了还是一样怂?”
刘神婆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刺了刺绣的小包,一边打开小包一边道:“我就最后再帮你一次,真是年轻的时候眼睛瞎了,交友不慎,搞了你这么个累赘。”
小包里装着一小撮花白干枯的头发,还有几片白色的半透明的指甲。
松开拐杖,刘神婆低声吟唱咒语,头发和指甲随着刘神婆年的咒语缓缓飘飞起来,似乎进入了一个很关键的节点,刘神婆的额角渗出冷汗来,她的眼珠渐渐带上血丝,就在某一瞬间,半空中的指甲和头发全都“嘭”得一下碎成了粉末,风一吹,那粉末就自动自觉地散了。
刘神婆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比之前老了十几岁,沟壑纵横的脸上明显苍老了许多,本就花白的头发,这会儿更是已经变成了纯粹的白色。
弯腰费力捡起刚刚被她丢下的拐杖,刘神婆道:“去吧,把所有应该是你的东西全都夺回来。”
刘杨看到有点点星光,萤火虫一样从坟茔中爬了出来,上下飞舞,最后消失在树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