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对她而言是那样漫长,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顽皮,在枕头上拿笔乱涂乱画,被养母发现之后还以为会被惩罚,那种每分每秒心都提着的感觉。
后来格蕾丝夫人并没有骂她,只是跟她讲道理,让她自己把枕头洗干净。或许这次也不会那么糟糕……
就在这一瞬间,多萝西的回忆被打断,她听到脚步声和房门被缓缓推开的声音,他进来了。
她赶忙站起身来迎接他,她当然知道这些礼节还是要认真做的。但他只是看了多萝西一眼,没有开口,也没有任何表示。
正当她开口想打破沉默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爱德华举起一只手,依旧是用那种冷冰冰的语气,“你睡隔壁侧卧。”
此刻的多萝西竟然觉得有一点点失望。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怎么会失望呢?
但很快这一点点的失望就被欣喜所淹没,从她决定要结婚那天开始,心里就有一个小角落在担心的问题,如今不需要自己做任何事,就这样轻易地解决了。
多萝西迅速站起身就要离开,却听见爱德华又开了口,“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听到这话她差点笑出声来,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带着郑重认真的表情点头答应了他,然后迅速走进旁边的侧卧,还有些不放心地锁上了门。
虽然她马上又想到,整栋房子都是他的,即使锁门也没有意义。
小心翼翼地把繁复的衣饰卸下,很快多萝西却发现,自己直挺挺地躺在被子和床垫中间,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完全睡不着。
或许是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的缘故,即使她的身体在叫嚣着疲倦,但大脑却感受不到困意。
多萝西翻了个身,感受着这张床的柔软,但对想要追逐睡意的她却仍然没有任何帮助。最后她干脆竖起耳朵,仔细分辨隔壁传来的动静。
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大概是因为她锁上了门,阻挡了细微的响动——然后她想起,血族据说是昼伏夜出的,此时的兰卡斯特领主应该根本不打算入睡。
或许他正从冷藏柜中取出一杯鲜血,像品酒一样惬意地饮用,而他并不愿意让自己这个陌生人看见他饮血。
一旦开了个头,多萝西就再也无法停止在脑海中想象这样诡异的场景,那个男人,他的唇边沾满鲜血,双目微微眯起,目光似乎投向远处的虚空……
他伸出舌头舔去唇边的血迹,目光忽然变得锐利,像准备捕捉猎物的狮子。即使在这样的时刻,他的表情仍旧冰冷而不带一丝温度。
但与多萝西每次看到的那个他不同,他微微张开的唇,露出两颗似乎随时准备撕碎面前一切的尖牙,手指甲也在慢慢变长。
他的面容,似乎无论发生什么都能丝毫不为所动,与他那沾着鲜血的唇舌,这一切的景象叠加在一起,竟然有种妖异的美感,惊心动魄。
从这样的画面之中,多萝西猛然睁开双眼,这才发觉自己似乎是……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
这太可笑了。她重新闭上双眼,但却因着方才的场景的缘故,更加难以入眠了。多萝西直接放弃了睡觉的念头,努力平缓自己的呼吸,准备等到天亮。
或许那时候那个男人就睡着了。然后,自己无论是因为过于困乏,还是因为想到他已经睡去而放下心来,都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想到这里,多萝西再度开始观察这个房间里的摆设——或许能从其中,推断出一些屋主人品味爱好的蛛丝马迹。
万一他爱好绘画艺术呢?那她或许可以尝试把这个“新家”当做另一个画室。
结果让多萝西略微有些失望,屋子里过分简朴,没有什么装饰,甚至还不如她的家,或者说她从前的家——那个她回不去了的地方。
她知道,虽然格蕾丝夫人永远会张开双臂欢迎她的归来,但她已经在任何地方都无法拥有归属感了。
自己如果回到那里,无论住多久,她的记忆都会提醒她总有一天需要“回”到这个地方,这个多萝西现在不熟悉、也不会熟悉起来的地方。
这样想着,她的思绪慢慢地从惊慌归于平静,逐渐陷入了沉眠。
在梦中,多萝西回到了学院,站在她无数次走过的小道上,跟格蕾丝夫人道别,但很快那张脸又变成了柯林的,而地点则变成了她家中的画室。
对这个梦境她没有产生丝毫怀疑,直到那个男人冰冷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九花园的猫
那个男人不带任何感情的面容,忽然放大出现在多萝西的眼前,让她下意识地一惊,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回到了现实。
他的目光聚焦在她的脸——准确地说,是从头顶的发丝,到光洁的额头,到双眼,在她的眼中停留许久,不知是否在欣赏她惊慌失措、如同一只见到天敌的小兽般的眼神。
四目对视,多萝西强行压制住自己想要逃开的冲动。
这个梦,梦中的一切,尤其是他的目光带给她的威压感为何会如此真实?难道这是他用魔法创造的梦境吗?
她下意识地轻轻摇了摇头,想要拒绝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要拒绝的究竟是什么。
那个男人见她这样,似乎是从什么中惊醒一般,目光下移,注视着她的面容,仿佛要把这张脸深深记住,永久刻印在他的脑海一般。
多萝西鼓足了她有生以来的全部勇气,才没有再做出什么动作。她甚至想要掐自己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在梦中,又怕被他发现。
此时她只见那个男人伸出手去,似乎要触摸她的脸,但很快他的眼神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忽然垂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