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大家怎么劝,林奇都坚持独自行动,他说,这是为父亲讨公道,理应由他这个儿子承担风险。为这个,西格德莉法发了小脾气,几小时不搭理他,直到林奇点了份儿她最爱的巧克力脆芯冰激凌,瞬间哄好了,像个孩子似的开心。在ceo马克西米利安的安排下,五名队员住进酒店最豪华的房间,公司为他们买单,同行们都要羡慕死了。对于拯救ceo的功臣团队来说,一个奢侈的假期只算是开胃菜,再也不用为信用卡和房贷担心了。ceo搭乘专机回到家族城堡休养,公司的大队人马也跟着一路保护,林奇只能乘坐商务航班,头等舱,商务舱座位预定满了,经济舱的座位对于林奇来说太狭小,干脆买了三张票,一个人占一排,坐进去还是非常难受。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他都太累了,吃完快餐就戴上眼罩,盖上毯子开始打盹,不久就被噩梦惊醒,满头冷汗地醒过来,耳朵里回荡着枪炮声,视线中残存着斯巴达连队阵亡战友的音容笑貌……“喂!大块头儿!你可算醒啦!”“打呼噜也就算啦!突然大喊大叫,把我家孩子吓坏啦!”后排的大婶抱怨他说梦话,前排的学生抱怨他腿太长顶到椅背,影响自己休息,林奇迷迷糊糊地挨个道歉,随后询问空姐,得知航班距离约克城还有一小时航程。拉开帘子眺望窗外,映入眼帘的是无垠的荒漠,绵延不绝的垃圾山,戴着防毒面具,穿防护服的拾荒者划着小舟,在绿色的工业废水上航行。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蓝天绿草完全相左,约克城是泰拉母星人类大都市的缩影,污染严重,人口拥挤,犯罪猖獗,官僚腐败,贫富差距极大……如此一想,在西格纳斯五号安家的计划太英明了,如若自己的孩子伴着垃圾堆听着帮派分子的枪声长大,林奇绝对无法接受。外面的“风景”令人作呕,拉上帘子,戴上眼罩继续休息,好在这次没做噩梦。航班降落后,林奇并没有随着大部队一起去拿行李,沿袭了部队的习惯,轻装出行,所有的证件、银行卡、电子仪器等小物件都放在风衣口袋里,腾出双手便于应付各种状况。先不急着调查,马克西米利安拜托他代表自己去和松下家的老头子报个平安,完全不像是命令,而是朋友般求帮忙的语气,看来是完全信任他了。但以林奇那般雷厉风行的军人风格,仍然当成命令来执行。随便拦下一辆出租车前往樱花株式会社大厦,司机是个浑身酒气的胖大叔,一路上喋喋不休向他介绍各街区的帮派。大叔看到林奇的长相身材,还以为他是来约克城混社会的,想给他介绍个看场子收保护费的工作,自己也好拿介绍费。林奇听得不厌其烦,只是“嗯嗯,好好”敷衍应付,降下玻璃一看,车子路过高架轨道电车站台,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打着哈欠,迈着疲惫的步伐前往工厂,他不禁想起父亲。帕特里夏·林奇对于自己的工人身份从不感到自卑,把自己的劳动奖章挂在衬衣口袋上,脏了就擦,时刻保持闪亮。帕特里夏·林奇受过一定教育,但也不足以当工程师,他是个小组长,小头头,也终究只是个每天下井,满身泥污的矿工,浑身酸臭汗味,领着微薄的工资养活一家人。回想着父亲每天回家,妹妹扑向他怀抱的场景,林奇的的手臂感觉到什么滴落上去,下雨了,工人们咒骂着撑开伞,地面上的泥土被雨滴砸起来,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土腥味儿。来之前就知道,约克城是个阴霾的城市,作家史尔兹写过一本,《约克城:霓虹灯与泪水的浪漫城市》。可在林奇看来,这里寻不到半点儿浪漫,工人们如同提线木偶一样重复着无聊的一天,豪华轿车响着喇叭驱赶淋雨的行人,仆人打着伞,拉开车门,暴发户和浓妆艳抹的阔太太下了车,对着沿街的叫花子视而不见,捏着鼻子,径直走进高档餐厅里喝早茶,落地窗里的孩子坐在地毯上玩模型火车,外面的孩子眼巴巴地望着。对于这番景色,马库斯·林奇一点儿也不觉得浪漫,潜移默化之下,似乎已慢慢明白了,父亲当年所做事。“嗨,大块头儿,不想生病就关窗户。”司机提醒他本地污染严重,是酸雨,林奇这才关上玻璃,望着自己呼出的雾气,他想;如果当年父亲没出事,如果父亲没有组织参加那神秘组织,自己会度过贫穷但安稳的童年,如果没有潘多拉大灾难,如果当年那条恶犬没有冲向妹妹,自己也不至于毁容,邻居姑娘们都巴望着他,尤其是隔壁街的珍妮特。不去参加橄榄球队,也不去参军,和大多数矿工子女一样,上个社区中专,早早结婚,这会儿自己的孩子,估计都上小学了。可那样的话……就不会见识波澜壮阔的宇宙战争,不会进入斯巴达重装步兵连队,亦不会认识疯狗强尼、奥列格这帮生死与共的战友,不会体验战场的血腥与绝望。不会因为愤怒而滥杀战俘,也就不会退伍返聘成为企业战士,不会经历无数次的灭队,自己活着完成任务,亦不会组建如今强大的阿尔法小队,遇到自己的挚爱……望着玻璃雾气外朦胧的人影,听着喇叭声,每当想起这个问题,最后都得出同样的答案。(老师说过,选择题别犹豫,选你第一印象认为正确的答案……这一路经历的血与泪,都是遵从内心的召唤,自己选择的人生,我,马库斯·林奇,绝非平庸之辈,否则她也不会看上我。战斗还未结束,一定要为父亲……以及潘多拉的万千亡魂,讨个公道……):()希望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