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主任沉默的看向孟乃诗,她剧烈的喘气,最后无力的坐下来:“抱歉。”
她捂着脑袋:“我只是想着接下来这些孩子,他们刚被那位存在救下来,却要被我们逼着去送死。他们没有融合变异昆虫,在野外的生存机会几乎渺茫,依靠那点微薄的血脉……可是野外探险队如今减员越来越严重,保护科各部门都在缺人,必须要他们顶上去……”
周主任等孟乃诗平复了一会儿情绪后,才道:“你说得这些确实是眼前迫在眉睫的问题,可是我们难道要一直这样被动的走入这条死胡同里吗?越来越严重的基因失控现象也在告诉我们,人类融合昆虫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
他说:“我有时候一直在想,难道变异昆虫的基因真的就比人类的基因高贵吗?”
孟乃诗听到这里,似乎想要站出来反驳什么,被周主任伸出手止住:“我知道,这件事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拿出来探讨很多遍了,但是那个时候人类并没有办法。可现在还是没有办法吗?”
这个向来眉眼耷拉看起来总没有精神的老头,此时竟然睁开了他一直耷拉着的眼,那双本来因为年龄而显得混浊的眼,此刻竟然像是被人重新注入了一股强烈的生机。
“我们该改变了!”他说:“她的醒来,就是告诉我们,已经到了走另一条路的时候了!”
孟乃诗平静下来,她看着这个变得有些陌生的老头,给他泼冷水:“什么路?那位存在到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而且你真的觉得……”她的声音变得更低了一些:“睡了几百年的她,还是原来的她吗?”
“我原本也不肯定。”周主任道:“但是尼娜这个女孩子你还记得吗?”
孟乃诗绷着一张脸:“但她也只是一个人,为什么一个纯净人会出现在蚯蚓山脉,这背后的事情还没搞清楚。
我劝你最好还是冷静一些,如果资料库还在的话,我倒是会支持你。哪怕时间往前拉近一百年,都不需要那位存在出手,在意识到基因失控愈演愈烈,我根本不会让这些孩子再去跟那些虫子融合。
但是一百年前,最后一任钥匙失踪,导致整个资料库都因此关闭。从那以后,人类的文明就开始出现了断层。
我们即便还保留了过去留下来的仪器,可如今会使用的人越来越少。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除了变异昆虫问题,还有人才的断层。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失去。得到的东西却很少。
再过一百年,等到那些仪器也因为没有人会维修而荒废,我们的文明将会大幅倒退。”
周主任低头:“其实资料库除了钥匙有开启的办法,还有一人……”
孟乃诗震惊的看着他,她万万没想到周主任竟然如此敢想。
“你是不是忘记了,资料库本就是在那位存在沉睡后,为了让她醒来后知道她沉睡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从而建立起来的。
再者,为什么要有钥匙的存在,钥匙其实就是给那位存在准备,帮助她开启资料库的存在——我们丢失了钥匙,已经很对不起她了。你竟想要那位存在自己去尝试开启吗?先不说她能不能做到,你又要去哪里找到她呢?”
周主任摩擦着水杯的边缘,先是沉默,一副像是被孟乃诗的话语给打击到了的模样,可是没过多久,他又忽然笑了起来:“支队啊,你不要总是那么悲观嘛。你看我们不是熬到她醒过来的时候了吗?”
孟乃诗要不是涵养好,真想要骂人。
结果周主任忽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道:“你刚刚统计出来多少人?二十几?”
孟乃诗没给他好脸:“二十三人!”
周主任就一脸笑呵呵的说:“蚯蚓山脉因为那位存在的关系,有一些变异昆虫在那地方也被迫跟着一起沉睡,如今蚯蚓山脉消失,那些虫子也跟着一起消失了。嘿,你说巧不巧?”
“什么意思?”孟乃诗皱着眉头。
“她把所有的变异昆虫都带走了。”周主任没有用疑问句:“你说,那些因为基因失控而成为昆虫的孩子们,此时是不是也跟她在一起?”
孟乃诗动作一顿,她望向周主任的目光带着难以置信。基因失控一直是进化者难以逃避的问题,可是如今,周主任从另一个角度展现这件事,竟让她从绝望的情绪里产生了一丝期待。
“我在想……”周主任道:“她会怎么做呢?”
曾经身为人类的尹青荇,会如何看待这些跟自己有着同样处境的同类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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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青荇的目光长久的落在了那些曾经的进化者身上。它们如今已经丧失了大部分人类应有的智慧,但是那存在的少部分,却也让他们表现得跟其他变异昆虫不一样。
比如其他的变异昆虫会完全袒露自己的身体,但是他们却会把自己身上的□□用别的东西包裹起来。
这看起来很怪异,按理并不易于他们的行动。
他们也许并不记得这种本能诞生的原因,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坚持这样做。
明明他们已经转化为变异昆虫,但是身体里的人类基因却并没有完全消失。那微弱的一点点,反倒顽固的留下来。
本来这对于这些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当虫类的那部分基因进化的时候,剩下的那部分人类基因不仅不能促进,反而会阻碍他们继续进化。
可这也让他们区别于那些变异昆虫,表现出某种——人性。
尹青荇忽然想,就连自己这样完整接纳虫族传承的存在,都没有彻底丧失对自己人类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