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徴
没?过多久,就到了为亦安纳徴发册的日子?。
八月初十,纳徴发册。
这一回还是老熟人,正副使还是令国公和?陆太傅。
这一回比上次纳采之礼还要郑重?许多。
因为这次宫中送来了为亦安特制的亲王妃冠服,由丁尚服亲自送来。
丁尚服带着宫中女官,亲自为亦安更换亲王妃服饰,反倒把?亦安身边的四?个?绿挤得没?地?方落脚。
等女官们拥簇着亦安出来时,便是见惯了宗室命妇的顾老夫人,也不由片刻间瞪圆双目。自家孙女……,不,王妃殿下这一身,似乎已经超越了亲王妃服饰的范畴。
除了亦安头?顶的九翬四?凤冠外?,这身礼服的玉革带、霞帔,似乎都在?某些方面逾越了。
不过这又是宫里丁尚服亲自带人打扮出来的,又是这样的场合。便是观礼的一众人员,没?有一个?敢提出质疑的。
就这样,亦安顶着好几斤重?的凤冠,压根儿没?来得及思考什么,就在?赞礼女官的引导下,飞快地?行完礼。这下,亦安便是正经有册命的亲王妃,就像穆尚宫说的那样,日后便是不看安王脸色,她也能自自在?在?地?活着。
在?接过册书?后,穆尚宫又让女官在?正堂设座,引丁尚服等女官恭请亦安升座受礼。这是礼制,便是亦安也不能违。
亦安只得安坐受礼,顾老夫人打头?,引白家女眷等一众观礼命妇向亦安行礼。这喻示着亦安自这日之后,正式成为拥有亲王妃诰命的内命妇,自此与家人便是先论君臣,后论亲缘。
头?顶好几斤重?的凤冠,亦安撑着行完礼后,便被拥簇着到内室歇息。穆尚宫还安慰亦安,“王妃这是还不习惯,等以后日头?久了就知道,这些不算什么。”要不是亦安让头?冠压得眼前发晕,还真信了穆尚宫的话。
这一回行的礼节更加繁琐,但亦安得到的实惠也是肉眼可见的丰厚。
玉谷圭一枝,珠翠冠一顶。
礼服、常服各五套,霞帔五副,大带五条,玉革带两条。
各色紵丝、绫、罗、绸、缎、锦、纱、布就各有五十匹。细绢、细布各三百匹,各色衣服五十余件。就连袜子?上也缀着一圈儿米粒大小?的珍珠,当真奢侈。
二十两重?的金首饰就有三十余件,更不必提还有珍珠、玉器这些物件。独亦安的亲王妃金册,其规格与太子?妃几无差异。金册共两叶,每叶高一尺二寸,共计足色金一百一十五两重?。
还有凤轿一乘,上设锦褥,并配销金轿衣一件。
按照高皇帝为安王纳妃那时候来看,圣人已经是把?衣食住行样样都考虑到了。圣人除了没?有给亦安现盖一座亲王妃府邸,其余的,几乎已经全部照搬,甚至在?某些部分还有所超越。
便是把?这些当作勋贵人家女儿的嫁妆,也是尽够的。
不过白成文看着中堂陈列的亲王妃仪仗,到底还是问了来送仪仗的田顺义一句。
“田秉笔,这仪仗……”白成文自己就做过礼部侍郎,便是那几年没?有宗室大婚过,可她也是熟读典章的。知道什么等级该用什么样的器物,宫里送来的仪仗,明显逾制了!这要是王妃大婚那日出了门子?,朝野上下不知有多少人要骂他卖女求荣了。
田顺义有些奇怪地?看了白成文一眼,“尚书?执掌礼部,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连王妃仪仗都要来问我??咱们和?王妃是旧识,断不会粗心办事。圣人已经特意叮嘱过,这样样色色都是精心置办的,还请尚书?放心吧。”
白成文心道,不不不,就怕用心太过,这也未免太过精心些!
可白成文也没?有再问,田顺义已经暗示过,这是圣人授意的。再说下去,岂非是对圣人的安排有所质疑?
其实礼制这事儿,单看最顶上的那位介不介意。如今圣人都这样恩遇,白家要是再有什么说法,那就未免有些太不识好歹。圣人已经替白家扛下了御史,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便是圣人日后要翻旧账,也总要有个?由头?才是。而且这还是圣人亲自吩咐的,要是有个?万一,也是圣人想要拿白家开刀,因此才留下这个?破绽。
即便日后太子?登基,也没?有为这个?推翻圣人的道理。安王和?圣人究其根本,就不是一脉的,对太子?的继位产生不了任何?威胁。即使圣人一时昏了头?,百官也会死谏。便是安王的岳父,白成文也不会坐看天子?世系转移。这可不是成与不成的问题,搞不好,是要抄家灭族的。
不过这也说不好,有些事儿经不起细琢磨??,万一日后白家因为这个被连根拔起,那只能说,其中必然有别的缘由。
令国公、陆太傅作为正副使,又是白家的姻亲,自然知道这份体面对白家而言,既是荣耀,也是约束。
搞不好什么时候,这份超规格的荣耀,就能在日后要白家的命。
不过眼下看来,白家还是很体面的。
为什么这么说?在?白家出了位亲王妃的情?况下,白阁老依然稳坐首辅大位,安王妃的亲爹至今还是礼部尚书?,没?有被放到清贵闲职上,就足以证明,圣人对白阁老,是何?等的信任。
或者说,在?圣人看来,即便白家出了一位亲王妃,也影响不到朝政格局。
或者说,这就是圣人有意为之。
典礼结束后,亦安就换下了那一身死沉的大礼服,尤其是那顶十来斤重?的凤冠,简直差点儿要了亦安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