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来,永襄郡王妃的身子就内好过,时不时就要病上一回。太医院的太医经常要往永襄郡王府去,路都走熟悉了。
“郡王府现下没个主事的人,永襄和我提过,想把亦安那孩子求给世子做世子夫人,以后就是郡王妃。我瞧着不错,临清你觉着如何?”舞阳长公主这一问,是替永襄郡王妃问的,如果连临清公主都觉得合适,那这件事便有七成把握。
试问当下,有谁能比永襄郡王世子的身份还高去?清河郡王倒是圣人亲孙子,可也已经有王妃人选,是刚过期的香饽饽。
临清公主闻言一皱眉,“世子的身子到底不大康健,虽有个郡王妃的身份在,可也不知亦安乐不乐意??”临清公主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
舞阳长公主闻言沉吟道,“便是这上面有些?妨碍,可到底有个郡王妃的名位在。便是寻常婚嫁,难道就能一辈子不出差错?若真有十全十美的倒也罢了,若夫君不顺意?,可连个郡王妃的名位都落不着,也是白受气。”舞阳长公主虽是公主之尊,可难得对女子婚嫁也有一番感?悟。
“与其到时合离再嫁,不若把郡王妃的位置抓在手里,凭着你我和圣人的庇佑,也是一辈子的富贵荣华。”舞阳长公主的态度更倾向于,不求一世真情,只求一世荣华。
故而永襄郡王世子的身子好与不好,一向不在舞阳长公主的考虑范围内。便是做一辈子有钱的寡妇,也比当一辈子受气的媳妇子强。
偏舞阳长公主是个受不得气的,所以才会对这桩还没个眉目的婚事极力赞同?。
临清公主叹一回,对舞阳不道,“且别着急,等我问一问亦安再说?,别到时候人家无意?,我们反而出这个头,到底不美。”临清公主虽还是想着先?问下亦安的意?思,心里也被舞阳长公主说?动几?分。
是啊,要是把不住丈夫的心,还不如把名位抓在手里。
临清公主虽然夫妻顺遂,令国公府也没人给公主气受。但公主心里明白,这何尝不是她是圣人之女的缘故。因为这个出身,临清公主自小?就没吃过一次亏。然而公主心里也有杆秤,知道自己的筹码有多少,并不会一次性把砝码都加上去。
舞阳长公主便笑道,“那这件事便托给你了,可要好好给那孩子说?一说?嫁过去的好处。”长公主想着永襄的身子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弯弯扁担不易断,兴许还能长长久久下去呢!
临清公主也笑道,“好好好,便由我做这出头的椽子罢。”只是还没等到临清公主腾出空儿来问一问亦安,朝里就突然掀起一阵风波,硬生生把这件事往后推去。
二月初七,蒋阁老长子替父上疏,请为文惠太子追谥帝号。
此疏一上,举朝哗然。
宛如惊雷般,打在朝堂上,一众朝臣都懵了。
追谥
为先太子请谥帝号?
这每一个?字朝臣们都认识,可连在一起看,怎么就读不通顺呢?
朝堂静谧了一瞬,然后就炸了锅。
因蒋阁老本人并未到场,所以被骂烂的是他?四个?儿子。
一个?御史当即跳了出来,指着蒋闻德鼻子骂道,“无耻老贼,乱我朝纲!”
另一个?科道官出列对圣人道,“此辈邀宠媚上,圣明天子,万不可听此言。”
还有官员道,“古往今来,只闻子谥父,未闻父谥子。天理人情一向皆是如此,未有变者。”
更有甚者,直接在朝堂上质疑圣人和蒋阁老有什么暗地里的交易,“蒋氏兄弟俱得?高?位,其中内情,我辈不可知矣。蒋阁老辅政四十载,焉能?有此心?”这是怀疑这封奏疏不是蒋阁老本人上的。
毕竟如今蒋阁老多?病,听说连话都快说不出来。若这封奏疏是蒋氏兄弟假借蒋阁老之名奏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蒋闻德似乎早就预料到群臣反应,在一众文武面前对圣人道,“此疏是臣父亲亲笔所写,望陛下明鉴。”蒋闻德快步走近御阶,将奏疏交给焦清,自?己跪在丹陛之下。后面一众官员目光紧紧盯住蒋闻德后辈,似乎要把他?看个?窟窿出来。
其实蒋闻德本身是不赞成父亲上这道疏的,眼看着就能?落一个?善终,又何?必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惹得?群臣不快。便是这时候一意讨好圣人,难道后人就能?落着好?再退一步讲,就算圣人感念,父亲百年之后能?得?个?什么谥号,还不是要群臣来议?奈何?老人家执意喝了药,亲自?起身写了这道疏。要不是蒋阁老身子实在撑不住,他?原本是打算自?己亲自?来上朝的。
不然现在这些怒骂蒋氏兄弟的官员,怎么也会顾忌蒋阁老做了几十年官,大面儿上还是会留几分余地的。
说到底还是蒋氏兄弟仕途不顺,没有多?少官员会顾忌他?们。像白阁老,便是当初尚仁科举时闹得?那般沸沸扬扬,也没有一个?官员在御前直接说自?己怀疑白阁老和江南科场有所勾结。虽然有些意思双方心知肚明,但一日没有拿到明面儿说,那就一日没有撕破脸。
像今日这般,撕破脸已?经挡不住,这是把蒋氏兄弟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最前面的秦阁老和白阁老对视一眼,自?蒋闻德拿出这封蒋阁老亲笔奏疏时,两位阁老就敏锐地察觉到,圣人的表情平静地有些过分,就好像提前知道这件事一样。要么是和蒋阁老提前约定?好了,要么就是圣人知道蒋阁老必会上这道疏。至于?原因嘛?蒋氏兄弟四身绯衣,难道是白穿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