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李长景也不过是棵小嫩苗。
轻轻一扯,就带出了泥。
岑鸢早在几天前就将李长景的罪证悄悄放在了明德帝的御案上,具体应该怎么用,其实并没有刻意设计。
直到今日,天时地利人和俱全。
先有时安夏的手稿打底,继而皇太后临时突袭,再有明德帝脑中灵光一闪,便是完美地将废除株连制提上日程。
明德帝要推行或者废除一项制度,最大阻力便是以皇太后为首的老臣阵营。
如今似乎是水到渠成算计了皇太后一把,同时又把建安侯府的难题也解决了。
至于为何不趁此机会一举铲除皇太后的阵营,那自然是还不到时候。凡是动荡朝廷的事情,都是百姓最遭殃,这是明德帝不愿意看到的。
他宁可徐徐图之,也不愿急于一时。若能剪除对方一两个爪牙,已是十分欣慰。
明德帝把目光落在仍旧跪得端正的小姑娘身上,语气中听不出悲喜,“说吧,朕是不是按照你们的计划行事?表现如何啊?”
臣女热爱北翼
时安夏抬起狡黠晶莹的美眸,像一只小狐貍般看着明德帝,一副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的样子。
明德帝气鼓鼓地板着脸,“朕知道你们没有恶意,但朕也不能像个傻子一样被你们戏耍。”
时安夏惶恐,“吾皇英明,普天之下,谁敢戏耍天子?”
明德帝见小丫头打死不承认,不由气结,“朕现在赦你无罪!你最好有什么说什么,否则!”
时安夏这才收起一脸笑容,正色道,“皇上,您只要知道臣女所做的一切,不会于北翼有害。至于旁的,臣女无意多说。”
明德帝叹了口气。帝王孤独啊,想听几句真心话那么难。
真心话立刻就来了,“皇上,臣女热爱北翼这颗心,和您是一样的!臣女知道,说再多,都不如多做一点。北翼山河不朽,是臣女毕生的心愿。”
明德帝动容。
他看得出,小姑娘句句真挚,发自内心。和那些只知磨嘴皮子功夫说好听话的大臣,有本质区别。
她闪着泪光的眼睛里,像是装满了对北翼这片土地最深刻的情感,比他这个当皇帝的更加热爱。
这令他疑惑。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可他深信自己的直觉是准确的,眼前的小姑娘比任何一个忠臣更赤诚。
最终,千万个疑问化成了一句叮嘱,“你的手稿朕留下了,至于旁的,别往外说。”
时安夏知明德帝是在保护自己。一个女子插手政事,传出去不知得闹出多大的风波。
她行大礼叩拜,表示听懂了明德帝的叮嘱,“臣女谨记吾皇教诲。”
明德帝又道,“还有个问题,你必须回答朕!”
时安夏心里暗暗叹口气,卖炭翁的身份保不住了。
果然,明德帝的问题是,“在朕的皇宫里来去自如的,是不是卖炭翁?”
时安夏低垂着头,闷闷的,“能不回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