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思凝便是把自己给说服了。饶是如此,她手背上跳动的青筋,还是出卖了内心的愤怒。
就算客套,能不能别做得太过分?简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他们黄家可是世代风骨,文坛大家,所有文人学子心里最神圣的存在。
怎么可以跟没见过世面的小门小户一般呢?
黄思凝最气愤的点在于,说好是一场比赛,那就分个胜负啊。为什么再没人看一眼她所写的字?
就连她爹也只盯着时安夏的笔墨,更别提她那几个爷爷和曾祖父了。
哪怕曾祖父说她输了,她也就认了。毕竟人家是客,她是主。
谦让是文人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却不该是这样被人无视,被人遗忘。黄思凝恨极,难堪极了,嘴唇因愤怒变得惨白。
更可气的是,她爹黄皓清一脸陶醉欣赏着时安夏的墨宝,还摇头晃脑朗朗出声,“欲木之长,固其根也;欲水之远,疏其源也;欲国之安……”
“让我看看!”一声低沉的男音匆匆由门外传来,转瞬间就裹挟着冬日寒气到了众人之中。
剎那间,黄思凝瞳孔放大,心跳窒息般停顿,连呼吸都仿佛不会了。
世间怎有这般男子?
一身黑色锦袍裁剪合体,身姿清瘦挺拔,行走间步履如风。他薄唇抿成一线,冷白的面庞透着棱角分明的清俊。
轮廓如剪,眉目如画,真就是明月清风世无双。
男子排众挤到黄万千身边时,全然忘了礼数,一把将时安夏的手稿抢到手中,几乎是一目十行将手稿看完。
他拿着墨宝的手,因紧张用力而泛白。
须臾,他的目光落在时安夏脸上,那双黑沉的眸子隐隐跳动着火焰,“这篇文章出自哪里?”
时安夏眼睫一颤,有种被抓包的错觉。
但很快将一掠而过的心虚和慌张压下,张口就是一个大谎言,“这篇文章也是黄家先祖所着,名《圣德表》。当时那本手稿与‘和书’字体的孤本是放在一起的,只可惜后来不知怎的就遗失了。”
这也算是变相把作品还给黄家了吧?她可没占一点便宜呢。
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渐渐平静,唇角却是抿得更紧了,又一言不发将手稿还给了黄万千。
尔后拱手告退,大踏步而去。高大挺拔的背影,显得萧瑟又寂寥。
时安夏一时有些怔愣。但这会子没有时间深想,注意力都放在了黄万千身上。
这次轮到黄万千拿着手稿的手颤抖了。
刚才他只顾着看“和书”字体,忽略了文章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