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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被带着纵马过城门的云胡倏地出声。
“我不知道。”谢见君老实回答,立时招来小夫郎一记肘击,“你再这般打趣我,我便什么话都不同你说了。”
小绵羊一朝亮出了尖利的獠牙,偏生了逗弄之心的人只好缴械投降,“路上发生什么事儿了?可是遇着麻烦了?”
云胡摇了摇头,面带喜意道:“我发现王喜和周时雁互生情愫,两相心悦呢。”
“是嘛!”谢见君惊讶,“这可真是件好事儿,王喜若能以真心相待周娘子,倒不失一桩佳缘。”
“我也是这么觉得,只是他们俩还藏着掖着,我这做掌柜的,也不好出面乱点鸳鸯谱。”云胡惋惜道,周时雁和离前的那位夫君待她如此不善,以至于她又伤身又伤心,但现在的王喜,他瞧着还真不错,行事稳重,当行出色,若非这般,他断断是不能放心将甘盈斋的事儿,全权交给这人的。
“不急”谢见君扯紧手里的缰绳,不紧不慢地带着云胡在长街上散步,“感情这种事儿,向来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他二人不将此事儿摆在台面上,定然有人家的思量,倘若有朝一日喜得良缘,你这位小云掌柜,可得掏个大红包出来了。”
云胡抿嘴轻笑,月牙般的双眸明亮亮的,盛着耀眼的碎金,“甘盈斋开张至今,他们俩可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即便佳偶难成,年底我也给包大红包,好好犒劳犒劳铺子里的伙计们。”
“我呢我呢”独守空房遭冷落的某人急不住了,小夫郎一走就是两个月,可把他惦记得“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如果不是地方官员未经传召,不得擅自离开辖地,他高低也得追过去。
“回、回去再说。”小夫郎脑袋低低地垂着,扣在一起的手指,不安分地挠了两下自家夫君的掌心,“这还在街上呢,休、休得放肆。”
谢见君别提有多稀罕云胡这薄薄的腼腆劲儿,见他想要和自己讨巧,当下心里头也跟着泛起了酥酥麻麻,“那咱们这就回家。”
手中的长鞭一扬,身下坐骑昂首长啸,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而后朝着府衙的方向疾驰而去。
“阿兄,这儿这儿!”还差一个街口拐到府衙门前,茶肆二楼的小厢房内探出半面,满崽抱着大福朝二人一个劲儿地直招手。
谢见君心里一凉,“坏了,光惦记着乖乖软软的小夫郎,倒是一高兴,把好大儿给忘了”
本以为是满崽闲着无聊,带大福去茶肆里听书,不成想谢见君二人在门前稍等了片刻,一同走出来的还有他惦记了一路的人。
“子彧?”作为对此事儿唯一不知道的云胡,乍一看见他,惊诧地呼出声。
“子彧见过见君阿兄,云胡嫂嫂。”季子彧上前,恭恭敬敬地做了个礼。
“一年不见,瞧着长高了些。”谢见君捏了捏他的肩膀,笑道:“几时来的?甘州千里之遥,一路过来可还顺利?”
“劳阿兄挂念,沿途走得都是照着舆图上标记的官道,早晚有士兵驻守,无一大碍。”季子彧回话。
“阿兄,你可知,他是自个儿从家里跑出来的,连个随从都没带,也不晓得哪儿来的天大的胆子,居然敢一个人走这么远!”满崽在一旁扯扯谢见君的衣袖,暗戳戳地给他告状。
谢见君揉了把他毛茸茸的额发,脸上的笑意更甚,“你说人家子彧胆大子,你又小到哪儿去?今个儿孤身一人往城郊跑的人是谁?”
“云胡,你看他!”告状不成,还把自己绕进了沟里,满崽皱眉,气鼓鼓的脸颊像是刚从河里捞上来的小河豚,瞧着可爱极了,惹得季子彧的眸光止不住地往他身上瞟。
“好了好了”心软的云胡站出来打圆场,他将将从曹溪回来,见着几个孩子,心里都稀罕得紧,便连忙招呼道:“今个儿天热,咱们快些回家去,我让王婶子给你们煮冰镇红豆粥,子彧,你也来。”
被唤到名字,季子彧敛回视线,“叨扰您了。”
“你看,我早跟你说过了,我阿兄和云胡,才不是那劳什子迂腐之人呢,让你去府里坐坐,你非得要等他们回来再登门,家里那么多空置的屋子,还偏偏留宿在客栈里,啧,书呆子”满崽冲他摆了个鬼脸,“看来书也不能长念,否则,人都要读傻了”
“歇歇嘴吧,小话痨。”谢见君瞧出了季子彧面上的窘迫,一把捂住幼弟的嘴,“我还当大福为何话这般密,原来竟是遗传了他小叔叔,这一会儿功夫,你这叭叭叭的,还没停下呢。”
此话一出,招来几人都闷闷地笑出声。
满崽气性大,又不经逗,当即便抢过缰绳,利落得翻身上马。
眨眼间,一人一马消失在巷尾。
“小兔崽子”被马蹄子尥了一脸尘土的谢见君,低低地笑骂了一声,回眸见季子彧灼灼目光,望着满崽离去的方向,他清了清嗓子,“子彧,咱们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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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在正厅用过了晚膳,谢见君以有事之由,将季子彧招到了书房。
“今个儿的菜可还都合胃口?”他斟了一盏凉茶,推及到季子彧面前。
“阿兄客气,王婶子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湛。”季子彧客气回道。分别一年之久,他倒是真有点想念在谢宅那会儿,吃过的王婶子做的菜。
“那就好,不枉满崽的一番心意。”谢见君端起书案上的茶盏,轻呷了一小口,意有所指地说道:“他怕你初来此地,吃不惯这里的东西,方才回来得早,特地去灶房,托王婶子给烧了几样你之前爱吃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