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锦,我是不是要死了……”
“可是我欠你的怎么办,我还没有好好的和你……”
话音戛然而止,裴书锦抱着失去知觉倒在自己怀里的人,摁着胸口平复呼吸,而后缓缓直起身来,擦去泪水,眼中清明重新浮现。
裴书锦拨开江怀雪额前散落的发丝,那人眉头微皱,脸上露出不属于他的天真茫然,裴书锦笑了一下,他几乎见过江怀雪的每一面,那些好的与不好的,现在这模样倒是新鲜得很。
裴书锦在那白皙如玉的侧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真是他命定的劫数。
第139章
翌日江怀雪清醒时只觉得头痛欲裂,免不了向叫他起床的江逐星抱怨:“做什么这么早叫我……”
“爷,午时都过了。下人来了七八趟不敢叫你,这才让我来……”
“啊?”
江怀雪只觉得有一段时间平白被偷去了似的,望了许久的天花藻井才勉强把七零八落的意识拼凑在一起。
“书锦!”江怀雪像是想到什么猛地起身,又是一阵头重脚轻的眩晕,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扶着额头缓了口气,刻意装得平和道:“书锦,今天走?”
“……”江逐星早就看穿了他,沉默了片刻,叹气道:“听永兴说,裴大夫天刚亮就走了,就带了一个药箱一个包袱,想来现在早已出城了吧。”
“你没去送他吗?……马车,怎么没派马车?……”江怀雪心底浮上一阵急躁,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
江逐星瞥了他一眼,心底无奈,语气也不由得生硬道:“您说送到哪才合适呢?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裴大夫不是出趟门,他是彻底走了。是您说的,事到如今,当断则断。”
江逐星不愧是最了解他的人,兜头一盆冷水就让他清醒过来,江怀雪目光空洞,沉默许久只嗯了一声,又背过身拉上被子:“你出去吧,我要再睡一会儿。”
江逐星很清楚裴书锦之于江怀雪的意义,他看似潇洒豁达地放裴书锦离开,自己却像是被抽走了生气一样要死不活,江逐星纵然恨铁不成钢,可是转念一想,江怀雪再怎么强大,始终也有他不堪忍受的,都到了这个地步,逼他振作起来又有什么用呢?何尝不是另一种残忍。
可没想到江怀雪这一躺下去就再不起来了,接连几天饭不吃药不喝,消极避世,好像嫌自己仅剩三四个月的寿命都太长一样。
府里上下都急得团团转,可是江怀雪像是完全对外界丧失了反应,最后只能江湛来哄他叫他,他也是最多是起身喝一点水,饭和药却是吃进去就会吐,全然是无可救药的样子,吓得江湛抱着他直哭。
江怀雪便是中蛊以来也从未有过这样全无生气的模样,这让江逐星前所未有的焦躁,实在无法,与项映晚交待道:“你照顾好爷,我去请曹大夫来。”
项映晚看着江怀雪如此受罪,连日也是备受煎熬,有些急切道:“眼下扬州城也只有曹大夫的医术可堪托付,可曹大夫不是从不出诊吗?”
“我来想办法,绑也将他绑来。”江逐星没再多犹豫,披了斗篷决然而去。
江逐星一走又是两个时辰,天都快黑了,江怀雪吃不下东西已是第五天了,便是铁打的也受不住,何况他本就是性命垂危之人,项映晚也悬着一颗心,与永兴永和他们一道端着粥药伺候在侧,众人的皆是忐忑难安,劝慰的话几乎说尽了,就指望着他再尝试吃上两口。
“你们都走不行吗……让我静静……”
每个人都想让他吃饭吃药,下床做事,江怀雪感到愈加烦躁,他不明白这些人是要干什么,就不能让他自己安静地躺着吗?为什么都要来打扰他。
“曹大夫快请!”
酉时刚过,房门应声而开,江逐星的声音传来,很快他便领着一个长者进来,那人长须飘扬、精神矍铄,一看床上病恹恹的江怀雪,便风风火火地走近,打量着江怀雪挖苦道:“这娇生惯养的大爷又是怎么了?我曹某人自打二十年前立下再不出诊的规矩,就破过两次例,上次是你十岁那年吧?没想到这次又是为了你!……要不是看你娘和你老子的情分上……”
江逐星无奈,替曹大夫放下药箱,面露忧色道:“曹大夫,您海涵,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爷已经五天吃不下东西了,现在情况真的很不好。”
曹大夫嘴上抱怨归抱怨,心中自然多少有数,连忙伸手去搭江怀雪的脉,江怀雪却觉得这些声音吵得他头疼,伸手就挥开曹大夫,扯过被子有气无力道:“不要管我,你们能不能都出去……”
江逐星也不惯着他,直接上手按住他,示意曹大夫把脉问诊,江怀雪已经到了这番境地还以仅剩的力气胡乱挣扎着,颇有些焦躁道:“出去!出去!江逐星!你做什么……你们就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