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越浮玉听见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她好像透过这个人,看见越惜虞,看见宁温宁暖,看见晴娘,看见许许多?多?承受着同样折磨的女人。
她们的一生,无从?欢愉,尽是苦痛。
越浮玉几步上前,拽住女人的手?,将对方挡在身后。红裙随风起伏,眼底是高燃的苦痛和怒火,“这句话,你去?跟官府说?吧。”
如果说?昨晚,中年?男人还能忍,可经历了一夜折磨,又两次被女人看不起,他所有理智都崩塌,他妈的贱女人,专跟老子过不去?是吧!
中年?男人双眼通红,狰狞的表情想要杀人,他猛地冲过来,撕扯她的头?发,“老子要你命。”
不等对方近身,越浮玉已然?出手?,她单手?捏住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拧。
“啊——”
痛苦的哀嚎响彻寺庙,男人的手?臂生生被折断,越浮玉犹嫌不够,继续用力,直到?将整个手?臂卸下,怒火盎然?的眼神滚烫可怕,她冷笑开口,“你不是喜欢打女人么?这滋味怎么样?”
凄厉的声音再次响起,几乎要穿透耳膜,男人疼得在地上翻滚。越浮玉冷冰冰甩开他的手?,抬头?时却?发现,对面的百姓们惊恐地看向她,退后了好几步。
也是这时候,她看见蕴空。
佛子站在门口,身后是大片光,黑眸清冷望着她,眼底丝丝寒意?。
不知看了多?久。
而两人之间,中年?男人在地上哀嚎,被打的女子木然?望着眼前的一切,寺庙中的其他人满脸惊恐,就连一个妇人看她,脸上也透着恐惧。
她在救人,他们却?觉得她是刽子手?。
越浮玉孤零零站在阴影中,面对众人的视线,一瞬间的冲动褪去?,疲倦失望如潮水般涌来。
她好像又生出那种沉重的感觉,自己沉在大海中,阳光照不到?,四周也无声,她在呐喊尖叫,可无人听见她的声音,无人懂得她想要什么,她拼尽全力想改变点什么、却?总是做不到?。
比昨日更冷的感觉从?体内蔓延开,通过四肢百骸,指尖都是冷的,越浮玉俯身扶起旁边的女人,凤眸低垂,掩下瞳孔中一片漠然?。
算了,这条路本就是她一人,没什么可失望的。
可指尖刚刚碰到?妇人,还没动作,冷白手?臂挡在前面。蕴空替她扶起妇人,拿出手?帕垫在手?腕上,替对方把?脉。
佛子没什么表情,薄唇紧抿,声音也冷淡,把?脉过后淡淡开口,“要进城医治。”
越浮玉站在那,看蕴空麻烦其他妇人,将女子搀进马车。她面无表情提起裙摆,刚要进车,手?腕忽然?被佛子拽住。
粗粝指腹禁锢住细腕,他将她抵在车前,黑眸锁紧,冷淡嗓音下是压抑不住的薄怒,“您不该那样做。”
越浮玉顿了顿,缓缓抬头?。
“大师,”她勾唇开口,语气却?再无尊敬,好像回?到?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两人互相?厌恶,连掩饰都多?余。
她神情讥诮,艳丽的眉眼上挑,眼底却?是数不尽的冷漠霜寒,“怎么,你也认为那男人没错?本宫做错了?”
“他妄害众生、造无间业,是为有罪。您动手?阻止,何错之有?只是……”蕴空望着忽然?竖起棱角的公主,清冷的眉眼微微弯下,黑眸清亮,仿佛带着无数温和与纵容,“您该喊贫僧的。”
讥诮的笑容忽然?怔在脸上,越浮玉好像被按下暂停键,大脑都停滞思考。直到?手?腕处近乎温柔的抚弄传来,她才忽然?明白,蕴空不是拽住她,而是检查她是否受伤。
就像他也没觉得她做错,他只是担心她。
冷白指腹细细抚过手?腕每一处骨骼,蕴空缓缓开口,“公主,不舒服可以开口,想动手?也可以开口。您想渡众生,想救世人,做什么都可以。只需记住,贫僧在这,您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蕴空还要说?什么,却?感觉肩膀微湿,他抬眸,公主正仰头?看着他,眼尾泛红,晶莹泪滴顺着脸颊滑落,一滴又一滴。
轻轻的,凉凉的,带着清晨的寒意?,落在肩上,也落在心里。
“别哭,也别难过,”蕴空无奈叹息,他何尝没看出公主不被理解时的失落与难过,他轻轻抬手?,拂去?她眼角的泪,黑眸温和,仿佛许诺,“您的道,贫僧与您一起走。”
佛子低哑的嗓音顺着春风吹来,仿佛轻柔的网,包裹住她无数次濒临溃败的心脏。隔着朦胧的泪水,越浮玉看见朝阳从?他身后升起,鸟儿鸣叫,屋檐上的雨滴落在草地上,迎春花热烈绽放。
世界在眼前盛大展开,而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膛内扑通扑通剧烈跳动。